“哦,等一下。”刚才那阵愁绪转瞬即逝,猫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圆滑精明的笑容,“在分享遗产之前,我们应该花点时间讨论一下谁干的活最多。你们是怎么形容的来着——论功行赏,对不对?”
安迪疲惫地眨眼,一股厌倦又无奈的情绪正从他眼镜的缝隙里溢出来:“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您打算讨价还价吗?”
“首先,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猫矜持地坐在安迪的画稿中央,仿佛一位傲慢的国王,“事情结束后,我完全可以直接弄死你——但我是如此善良又慷慨,愿意给你一个分享战利品的机会。我建议你收回刚才的话,然后感激涕零地亲吻我的爪子,亲爱的。”
安迪偷偷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亲吻猫爪子的意愿:“我真的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其次!”猫高声打断他,“——论功行赏。我出了更多力,所以必须拿到更多东西。这可不是讨价还价,因为我不会妥协。”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恨不得让您拿走所有遗产,真的。”安迪诚恳地举起一只手,“但我只是个代理人,必须遵循主人的意愿,而我的主人恐怕不会喜欢这个论功行赏的建议。”
他像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一般弯下腰,慢吞吞地说道:“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去和它交流——它应该具备与您讨价还价的资格。”
被冒犯的猫张开嘴巴嘲讽对方:“你可怜的主人只是个胆小鬼……”
就在这时,刺耳的机械运转声从地下传来,打断了这场争执。安迪扭过头,看见通向自己阁楼的老式电梯的链条突然开始久违地转动起来,生锈的铁链摩擦轴承,给这个小阁楼带来一阵地动山摇。灰尘惊慌失措地扑到人脸上,整个房间似乎都黯淡了一点。
安迪疑惑地站起身,盯着电梯缓缓上行。他的余光注意到身侧的猫脊背上的毛发正在根根竖起。
“……谁过来了?”
“我怎么知道?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
“我说过,我只是个代理人……”
电梯在门口停下。一只沾血的手扶住安全门的边缘,把铁栏门向另一侧推开。暗红凝结的血块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四处纷飞的灰尘在某一时刻停滞在半空中,仿佛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加入了刚才的葬礼。
渡鸦的猎人回来了。
佩斯利浑身都是血,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她面无表情,绿色的眼睛平淡地扫视整个房间。紧接着她抬脚走进来,路过书堆、酒瓶和天文望远镜,在身后留下一串干涸的血脚印。
猫在第一时间跳回窗台上,警惕地瞪着这位意料之外的访客。安迪背靠工作台,因为难以置信而微微睁大了眼睛。佩斯利走到他身前,十分自然地拉走了唯一一张椅子,然后轻飘飘地坐了上去,双手搁置在膝盖上。她的目光在猫和人之间反复移动,最后还是停留在安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