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门明光一箭直射魏力举,却在最后关头被魏力举堪堪避过死劫、那黑铁箭只是在他脖颈处划出了一道狰狞可怖的裂口。
可只是如此,魏力举到底未死。
甚至在这一箭后,他原本还要追杀司徒阳的行动被他直接取消、改为迅速躲避上船。
此时风浪未停,甚至更大了几分。
哪怕早已知道江上会有大风、所以刻意分开距离的明光军的十几条战船此时也只能收起所有船帆、放弃任何划船与攻击的动作,所有士兵都半趴伏在船上,等待狂风离去。
在这个时候巨浪和狂风会让每一个人都老老实实。
除了屠门明光。
他找了两条绳子把自己牢牢地绑在船的围栏上,手中依然举着那把黑金大弓。
姜寰清清白着脸色死死抱着船舱门前的一根立柱,看着那在堪比台风的风浪中、哪怕脸都被吹得变了形还坚持要干死魏力举的屠门明光,一边想要干呕一边骂骂咧咧。
“呕、很好,呕!真狠。”
屠老六你这么坚持无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但是这么大的风浪,你确定真的能射中吗?
屠门明光当然不能确定,要不然他站了这么久都还没射出第二箭。
实在是除了风浪之外还有魏力举反应太快、在寻找救援绳索的时候全程都让身边的那两个将军护卫把他挡的死死的。
而当他们抓住救援绳索后,那艘船还专门转了身、彻底挡住了屠门明光的视线。
屠门明光眯起眼,但站在船上依然未动分毫。
他不着急。
在狩猎之时,他永远不会着急。
只有耐得住最漫长煎熬的等待,才能收获最肥美的猎物。
这是他在丛林之中实践了无数次的道理。
不过是等待而已。
时机总会来的。
身边狂风的呼号带起了大浪、同时天空也有无数密集的雨点砸落下来。
一时间狂风、暴雨、巨浪,让整个天地连成了一片也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灾难场。
屠门明光浑然无觉,甚至在这种混乱之中,他脸上的表情还更加平静三分。
***
“大哥!”
“大哥你坚持住,咳咳、咱们现在已经上自己的船了,已经安全了!医师马上就到!”
李飞扬浑身湿透、湿发贴在额头之上双目通红,坐在晃荡的船舱之中努力捂着大哥胸口不断往外溢出的鲜血。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停的抬头向着门外张望。
“医师呢?!医师怎么还没来!”
“可恶,伤口沾了水一直流血,该死的魏力举!魏力举!”
李飞扬说着说着已经语无伦次:“大哥你别睡,要把伤口包扎之后才能休息。”
“大哥你给我下令吧,让我杀出去、偷上魏力举的船,直接刺杀他!”
“大哥、呜大哥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飞扬,咱们那么多风雨都走过来了,这可是长江啊!这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你怎么能在江上、在江上……”
一直闭着眼的司徒阳在这时忽然睁开了眼,他看着紧紧护着自己伤口的李飞扬下意识地就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还没拉扯到一半就被无法抑制的咳嗽打破,李飞扬按着的伤口又涌出了更多鲜血。
“大哥!大哥你醒了、大哥你、你伤口又流血了,医师!医师该死的怎么还没来、”
李飞扬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的手被一只更冰凉的手握住了。
那是他曾经在无数次战斗中拉过的手,这只手有时候拉着他奔跑、有时候拉着他躲避、更多时候是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庆祝又一次的胜利。
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冰冷无力。
李飞扬觉得喉头被堵上了痛苦的石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无声地疯狂地流着。
“大……”
“飞扬、咳咳,你听我说。”司徒阳用力握着李飞扬的手,但他的用力也不过是僵硬的覆盖着而已。
“我、我死之后,江、呼呼、江州你为、统领……你,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控制住、控制住军中世家族人。”
“若,若他们,没有反心、便软禁,若、若行为有半点、不顺忤逆……杀!”
李飞扬咬牙,几次想要打断司徒阳的话都被他的眼神制止了,好不容易等他说完这两句,他才低声吼:
“大哥你在说什么胡话!谁死了你都不会死的!我们说好了要给百姓一个太平天下,明明就快要做到了、你怎么能死?!”
司徒阳听到这话神情恍惚了一瞬,而后轻叹一声、倒是笑了。
“太平、天下……啊,咳咳咳唔!为兄,大概是见不到了。”
“也、愧对江州百姓。”
“曾经我以为、我、定会是那个天命之人,只是、只是人在局中,总会被突来的迷障欲望……遮了眼,而、而不自知。”
“我、不该,自以为天命所归便、便傲慢轻狂,更、更不该因为私心与忌惮、就处事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