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氏虽是被桓、庆两族所构陷,但归根结底,还是权过高而主不容。
前朝武帝曾与桓、易、庆三贤结拜为兄弟。易氏未出两代便灭,桓、庆二族两三代后虽也各自势衰凋败,比之易氏,算是得着了好结果。
坊间亦有传言,易太傅的门生偷偷藏匿下易氏的血脉在民间,有说藏在寺庙的,亦有说在道观的,还有说避居海外的。
前朝党争以三贤之乱为渊源,一直未休。
前朝历经七帝,便耗尽气数,祸乱频起。□□皇帝天命所归。有云游道人赠兵书图谱十套,□□屡破前朝兵阵,所向披靡。民间谣传说,那云游道人就是易氏后人,来报灭门之仇,献给□□的书中还有砍断前朝龙脉的方法。
张屏道:“大人所查谋乱事,应与辜家庄无干。”
邓绪再瞥了他一眼,垂眸不语。
张屏继续道:“辜家庄到底因何而灭,下官尚未完全明白。”
邓绪道:“你都查到了这里,本寺再隐讳也无用处。快十年前,本寺还在边关军中,此事我不知情。朝中的记录,的确是瘟疫。”
柳桐倚道:“下官以为,此记录应无隐避,是直录所知实情。辜家庄在朝廷治下,安居数代,若非奇祸,岂能不察。”
邓绪点头:“不错。”
还波及了周围村落,官差及兵卒亦有折损,至始至终在朝廷掌握中的一个村,理应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张屏道:“那下官只能再去查其他事了。”
邓绪挑眉:“比如?”
张屏道:“同姓不婚,何以嫁娶。”
邓绪点头:“这是个事儿,朝廷关怀民生添丁增户,更当报于衙门。然则嫁娶总是家事,他人不能尽知。你查查也罢。”
张屏嗯了一声。
邓绪又问:“还有呢?”
张屏道:“还有的,下官不当查。”
邓绪呵呵笑道:“不当你就不查了?”神色突然又一敛,“脑子好使是件好事,但要使对地方,莫要偏了方向。”
一顿饭匆匆吃罢,张屏和柳桐倚一道收拾鸡骨头和渣滓,清出空地。柳桐倚忽而轻声道:“张兄放心,此事应不会牵及陈兄。”
张屏看了他一眼,默默无语。
张屏又跟着邓绪和柳桐倚在附近转了转,三人都没多说什么话。
邓绪和柳桐倚带了一辆车过来,车夫就是那个张屏曾撞到过的大汉。张屏搭了个便车回到县里,在城门处下车,自行走回住处。
道别时,邓绪意味深长道:“说不定过一段时日,本寺会再找你聊聊。”
张屏好恭敬告退,邓绪看着他木僵僵的脸,心道,小子,你就装罢,再挑帘望了一眼其背影,桀桀一笑。
“老陶抢了本寺恁多案子,本寺抢他一个学生,看他会如何。”
入冬的时节,每天起床,都觉得今天更比昨天冷了几分。
天上淅沥沥落着小雨,兰珏下了早朝,步上湿漉漉的白玉阶,微风夹着湿气,渗透衣缝,钻进肌肤毛孔。
朦朦雨雾笼着层叠宫阙,烟灰的底色里恢弘堂皇凭然添了几分空茫。
多年之前,相似的清晨,他穿着单薄的布衫,站在街边低矮的屋檐下,遥望宫墙,身前街道上贩夫走卒来来去去,堆满杂物的推车木轮溅起泥浆落上衣摆。
那时无论如何想不到今时今刻的景况。
回想其中相隔的年月,又似乎眨眼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