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芮雪一下子怔住了。
覃燕飞对罗文茵和顾逸昀说“我们进去聊几句,马上就出来”,便推门进去了。
念一一见覃燕飞,立刻从原芮雪腿上跳下去,扑到覃燕飞怀里,抱着覃燕飞就亲,覃燕飞哈哈笑着,抱着念一坐在沙发上。
“雪初,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啊!”江津含笑道。
“谢谢,江副总!”沈迦因的语气也轻快起来,微笑望着江津。
不过,瞬间,她看了一眼原芮雪,就立刻反应过来江津的目的了,笑着说:“江副总,你是真的来看我的吗?”
“当然当然,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江津说着,看着原芮雪,又补充道,“雪儿也就放心了。”
原芮雪刚刚还在沈迦因面前那么说江津,好像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听江津这么一说,不禁面色一红,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扯了下他的胳膊,怪怨道:“说你就你自己好了,干嘛扯上我?”
覃燕飞见状,哈哈大笑起来,望向沈迦因,道:“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来找你的。”
“重要的事?”沈迦因看向病床前面的原芮雪和江津,一脸疑惑。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来嘛,真是——”原芮雪低声对江津道,江津只是满眼宠溺加幸福的神色,望着他眼里那浓的化不开的情意,原芮雪也说不出怪怨的话,脸红红的低下头。
覃燕飞和沈迦因看着这一幕,都不禁笑了起来。
可是,看着沈迦因笑容的覃燕飞,此情此景,让他的心里,一阵阵不停地抽痛。
想起当初自己和沈迦因,还有江津三个人时常在一起谈天说地,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她,而江津,那个玩世不恭的江津,他们两个还时常调侃江津,现在,江津都——
雪初,如果,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而不是大哥的话,我们,今天是不是也可以在一起呢?我们,和念一,我们,一家人!
怀里抱着的念一,奶声奶气地和覃燕飞说话,叫他小飞叔叔,覃燕飞看着孩子,深深笑了,满心的难过,也渐渐消散。
“说啊,江津,雪初在这里,你和她说啊!”覃燕飞笑着说。
可原芮雪拉着江津的胳膊,不让他开口,江津只是笑,搂住原芮雪狠狠亲了下。
“江津,不带你这样的啊!吓坏我闺女了咋办?”覃燕飞见状,忙捂住念一的眼睛。
可他这一声不假思索的“我闺女”出口,自己也惊住了,沈迦因也是同样,她看着覃燕飞,覃燕飞忙对她笑了下,就对江津说:“好好说话就说话,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是什么意思?”
里间病房的笑声传到了外面,大家也都好奇,顾逸昀起身,道:“我去看看他们。”
推门进去,正好遇上江津搂着原芮雪站在沈迦因的病床前,还没开口。
“你们这么热闹的,什么好玩儿的?”顾逸昀笑问。
原芮雪见顾逸昀进来,越发的不好意思了,推着江津,江津哪里松手啊,原芮雪越推他,他就搂的越紧。
顾逸昀看着两个年轻人如此,心情也好的不行,坐在沈迦因身边,沈迦因示意他扶起自己,他便扶着沈迦因坐了起来。
今天早上,医生给沈迦因拿来了一个可以装在腰上的固定装置,只要她需要坐起身的时候就扣上,睡觉的时候取下,很是方便。顾逸昀便小心地给她安装上去,扶着她坐在自己的怀里。
覃燕飞看着这一幕,眼眶发酸,瞥过头。
“是啊,要说什么?看我这么正式地等着你们开口!”沈迦因微笑望着眼前的江津和原芮雪。
原芮雪不好意思开口,江津却笑着说:“我想跟雪儿正式交往,可是呢,她说要是迦因你这关过不了,她就不答应我。所以,我现在郑重地请迦因你答应,可以让我和雪儿交往吗?”
交往?只是交往?
沈迦因和顾逸昀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我还以为你们要结婚呢!怎么才是交往啊?”沈迦因笑问。
原芮雪娇羞不语,江津看了她一眼,道:“是我这人太不着调,让雪儿没有安全感。迦因,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可要替我说句话才行!我,现在还是挺靠谱的,是不是,燕飞?”
覃燕飞却只是笑着,不说话。
看着江津这么大个人,三十多岁了,说出这样的话,沈迦因和顾逸昀都听得出来他应该是对原芮雪动了真情,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可是,原芮雪,为什么非要说那样的话呢?
“你看呢?小江靠谱吗?你可要为小雪好好把关才行!”顾逸昀看着沈迦因,含笑道。
沈迦因望着原芮雪脸上的红晕,还有眼里那根本无法掩饰的幸福神采,那是幸福,那是爱情的滋润。尽管经历了以前的感情之痛,雪儿,还是等到了自己的幸福吗?
“雪儿,想做什么就去做,自己的感觉,别人都说不来的。谢谢你这样珍视我的意见,可是,只要你幸福,我就会很幸福。”沈迦因认真地说,原芮雪望着她。
“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会在前方等着你,迟早,你会遇到他。许,在这个过程中会经历许许多多的磨难,可是,这都是上天给我们的考验。因为,幸福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获得的,特别是为了那个独一无二的人,那个人,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沈迦因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想到这句话,脱口而出。
顾逸昀握紧了她的手,双眼含笑注视着她。而江津也握紧了原芮雪的腰身,只有覃燕飞抱着念一在沙发上坐着。
每个人都会有那个人在等待吗?可是,我的那个人,已经错过了啊!覃燕飞心里叹息一声,念一的声音又将他拉回现实。
“小飞叔叔,下雪了。”念一说,覃燕飞忙低头,看着念一指着他手机上的一个视频,那是他昨天给沈迦因拍来看雪的视频,却没想到这小家伙翻了出来,他赶紧拿过手机,笑着说:“小一一,不能随便点开手机里面的东西看哦!”
“念一——”沈迦因叫了一声,是警告的语气。
顾逸昀也说“念一,不能随便乱动大人的手机”,念一很委屈地低下头。
“没事,没事,念一很乖的,小飞叔叔再给你找个好玩的。”覃燕飞安慰着念一,打开手机找了个游戏给念一玩,念一那撅着的小嘴总算是乐开了。
覃燕飞望着沈迦因和顾逸昀那紧握在一起的手,还有念一的小脸,心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是不是,他真的该放下了啊!现在吗?
江津自然是开心的很,谢了沈迦因,拉着原芮雪的手就走了出去,和原德平夫妇说,既然难得来一趟京城,不如去走走逛逛,原德平夫妇便同罗文茵和顾逸昀、沈迦因告辞离开了。
覃燕飞也说自己还有事,随后告辞,念一见他要走,依依不舍,拉着他的手就是不让走,覃燕飞只好说等会儿再来陪她玩。
罗文茵看着念一对覃燕飞的不舍,心里也是忍不住地叹息,真是冤孽啊!
等大家都走了,顾逸昀让沈迦因躺下休息会儿,问她这个固定装置感觉怎么样。
“我都想下床走路呢!感觉戴上这个之后,腰里有力气了。”沈迦因道,“你问问医生,我现在可以下床吗?”
“别胡闹了,哪能一下子就做这么多的?”罗文茵道。
沈迦因笑了,顾逸昀的语气倒是平和许多,道:“乖一点,别跟小孩子一样,慢慢来!”
“哦,对了,等会儿家里会有人送饭过来,逸昀也别出去了,我和念一就先回去。”罗文茵道。
顾逸昀答应了,念一便和爸爸妈妈再见,跟着姥姥离开了病房。
等病房里恢复了安静,沈迦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累了吧?”顾逸昀心疼地问。
“还好!”她笑了下。
“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要太逞强了,走路的事,我们慢慢来。”顾逸昀给她拆着腰上的固定装置,柔声道。
沈迦因微笑着,被他抱着躺在床上。
“要不要喝点水?你的嘴巴好像有点干。”顾逸昀道。
“嗯。”
喝了水,沈迦因也觉得有点困了,便闭上眼睛睡着了。醒来的这两天好像就是这样,说睡就睡着了。
顾逸昀看着她平稳的呼吸,坐在一旁喝完了她杯子里的水,一扭头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他想了想,拿过来准备替她收了,可是看到信封上的名字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刘丹露?她写的什么东西?
尽管不知道刘丹露写了什么,可顾逸昀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个刘丹露,自从沈迦因出事、刘书雅死掉、刘家被查之后,就到处找他,后来可能是受了刘铭的指点,竟然找到了adam那里。他接到过adam的电话,让把刘丹露打发走了。这辈子,他再也不想和刘家的人有什么来往,过去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了。罗文茵的意思是要对刘家重判,可是,事已至此,完全没有必要再和刘家牵扯什么,法院依法判决就行了,他根本不想干涉,也不想让沈迦因牵扯进来。而现在,刘丹露的信,到底要干什么?
顾逸昀想想,还是打开来看了——
“沈小姐,你好,对于我母亲所做的一切,我想和你说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你原谅她,我也不想你原谅她,她是个太过自私的人,她的一生只想着自己。中国有句古话说盖棺定论,对于已经去世的人,不该再批评了,可是,她的死根本无法消除她犯下的罪,你应该恨她,我理解。可是,这些日子,我仔细看了她以前写的一些日记,我才觉得自己开始有点了解她了。她是个自私又可悲的人,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而错误了一生,直到最后,她还一直想着她爱的那个人。
沈小姐,我给您写这封信,是想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替我母亲赎罪,她对您犯下了深重的罪,许根本不值得原谅,可是,我想,如果她现在是清醒的理智的,她一定会为她的行为感到懊悔。我也恨她,恨了她很多年,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在美国那么艰难的打拼,我都看在眼里。现在想起来,虽然不懂她那么拼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什么,可是,她也许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沈小姐,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让我替她,还有我自己来赎罪。如果我不回来,也许我母亲也不会变的那么疯狂,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我也难辞其咎。这些日子,我到处找您,去了顾家,顾奶奶把我赶出来,去找顾叔叔,他根本不见我。我知道他们这样做没什么过错,可是,我的良心难安。
想起我小的时候被我妈妈放弃抚养权,那时候我也和念一差不多,我记得我妈妈是谁,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等着她带我回家,可她从来都没有,直到我长大成人她才来找我。那么十几年的生活,颠沛流离,我从没忘记,也正是因为无法忘记那些日子,我才深刻体会到我妈妈的行为对您和您的家庭有多大的伤害。念一那么小就要面临和母亲分别的痛苦,而这种痛苦,比我的经历更加残忍。
沈小姐,我也不知道该和您说什么,只有说对不起。我不想求得您的原谅,只想在您的身边照顾您,让我自己的良心可以平静一些,让我可以放下这么深重的罪恶感•••”
顾逸昀看着,唏嘘一声。
刘书雅,那个他在年轻的时候疯狂爱过的女人——
不想了,不想了。
顾逸昀把信收起来,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
药瓶子里的液体快要流完了,顾逸昀按下了床头的呼叫器,拿起一本书翻看着。
这是前些日子纪委那边的一位领导推荐的,方慕白特意给他送了一本,是《大清相国》,评价很高。难得今天可以不用工作,就翻开来看了。
护士过来,小心地给沈迦因拔针,睡梦中的沈迦因似乎只看了一眼就继续睡过去了,病房里安静极了,顾逸昀不禁也要打起瞌睡来。
刚才罗文茵对他说的那番话,又浮上了他的脑海。
尽管罗文茵的想法有点荒唐,可是,顾逸昀还是很理解她的。不管她那么做是出于爱沈迦因的理由,还是为了不让他离开他们的掌控,他理解罗文茵的做法。只是,理解归理解,他根本做不出来,也从没那么去想。
想到此,他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下,抬手摸着她的睡脸,低声说:“我们也是经历了很多磨难才到一起的,是吗?可是,我再也不想经历这些了啊,丫头,我们这一路,太难太难,是我的过错导致了这一切吗?如果真是,那么也该结束了啊!”
沈迦因听不到他说的话,依旧沉睡着。
他无声笑了,却叹道:“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你会的,对吧!我等着你呢!等你走路,等你开车带着我和念一去我们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我们一定要好好放松放松。者,我们就不要带念一了,只有你和我,你说呢?”他的表情凝固,顿了下,“我会把这些年欠你的旅行,全都补给你,可是,你要给我这个机会,好吗,沈迦因?”
睡梦中的沈迦因,怎么听得见他说的话呢?如果听得见,她也就不会害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刘丹露的信,沈迦因居然在梦里又见到了刘书雅,看着刘书雅拿着枪,冲着她不停地扣扳机。她跑啊跑,却怎么都躲不开,直到最后彻底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好痛啊,好痛啊!
她的手,开始胡乱挥舞,明明已经中枪了,怎么还能动?
刘书雅的脚,踩在她的胸口,她看着血从刘书雅的脚底下流出来,而刘书雅,面色狰狞地笑着。
“不,不要——”她大叫着,不停地大叫着。
“顾逸昀,顾逸昀,你,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快——”她叫着,可是,梦里的声音,到了现实里,似乎就根本听不到了。
顾逸昀看着她挥舞着双手,嘴巴不停地说着什么,却什么都听不见。
“沈迦因,沈迦因,怎么了?沈迦因——”他抓着她的手腕,叫着她,想要唤醒她,可是她就像是梦魇了一样,怎么都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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