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不出来,只是因为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能说,能说得出口的那些话又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写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无比僵硬。
游景瑶又揉皱了一张纸,晾在一边,眼眸垂得极低。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在眼底蓄成泪珠,簌簌滚落。
泛黄的信笺上晕出一圈小小的水印,水痕边际却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像拉开了回忆的幕帘,洇开一片梦境——
“你、你痛是吗?痛的话我就不站起来了,我趴着,趴着!”
…
“做什么?”
“擦汗呀!”
…
“不是要与本尊待一会儿?”
“你好像很怕我。”
…
“明天我想穿—件秋香色的衣服,少主若是穿浅色,和我更配呀。”
“游景瑶,耍本尊,好玩么?”
…
“你……是不喜欢我?”
“喜欢!”
“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最喜欢你。”
一帧帧回忆滚过,游景瑶回过神来才发现脸上已经挂了两道泪痕。
她飞速抹干眼泪,忽然抓起笔,唰唰写下一行行字,这一次行云流水,不见停顿,像开了窍一样顺利写完了一封告别信。
写好信笺,游景瑶拉开暗屉,将藏得最深的那一只小香囊取了出来,安安稳稳地叠在了信纸上头。
——
梳妆台前,游景瑶看着镜中陌生的作态,不自然地伸手点了点唇上胭脂。
手指瞬间被染红,连指甲缝都渗进去几缕绯色。
“哎呀,娘娘!”绫香微嗔又感到好笑地奔过来,用热毛巾给游景瑶擦去了手上胭脂,“妆容都化好了,娘娘安分着些,待会儿碰坏了怎么办?”
游景瑶无措地将手收回袖子。
“娘娘看看,这扮相可还满意?”妆娘俯下身细细打理着游景瑶头上步摇坠下的流苏,与她一同看向铜镜。
游景瑶看着镜中人,只觉得那妆点精致的女子怎么也不像自己,只好愣愣地回:“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我也是第一次成亲。”
殿内侍者们齐齐一怔,纷纷捂唇低笑起来:“娘娘未免太可爱了。”
游景瑶双颊窜上两片酡红。
正此时,门外踱进一个松香色人影,听得整个殿内随即齐齐唤道:“四殿下。”
月元霜摆摆手,这群人便陆续退下了。一时间殿内只剩月元霜和游景瑶二人。
“元霜。”游景瑶回头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月元霜看着游景瑶今日的妆容,唇红齿白,两只杏眼水汪汪的,确实是被美得心弦一颤,却还是倔强地偏过头,咳嗽两声道:“你还试了妆?”
游景瑶乖巧地点点头,头上凤喙发冠坠下的珠串随之抖动:“虽然我也觉得有些麻烦,但是不试的话难免叫人生疑。”
“也罢,做戏要做全套。”月元霜抱臂上前,凑近又端详了一遍游景瑶的脸,“……化的还挺好看。”
游景瑶以为她在赞自己,却听得下一秒月元霜说:
“婚服都穿在身上了,你还要逃婚吗?”
游景瑶满脸笑意一凝,表情像是冻住一般,她又徐徐地把头低了下来。
“你可知阿兄已经将喜帖发给了九幽大陆的每个世家?”月元霜挑眉说,“若你逃了婚,青丘脸面何在?”
游景瑶是想到过这一层的,但她也没有解决办法。
逃婚这一茬在原著里是没有的。
按照原著,月尘卿与宫雪映是一对天定佳偶,感情路上虽然波折了些,但最后三拜成亲却是十分顺利的,墨瑶瑶再怎么手眼通天也没能阻挠两人大婚。
现在呢?现在却发展成游景瑶阴差阳错成了月尘卿的新娘,为了修复剧情,她只有逃婚这一条路可以选。而且不仅要逃婚,还要将喜服套在真正的女主宫雪映身上——这或许就是游景瑶的终极任务。
游景瑶自嘲地笑了笑,她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剧情修正师呀,闹了半天,原著剧情都不知道岔到哪个姥姥家去了。
但只要最后月尘卿和宫雪映能成亲,一切就都算掰了回来。
月元霜在袖子里翻翻找找,最后亮出了一包玄色的药包:“喏,你要的迷药我找来了。”
游景瑶接过药包,这四四方方的小草包缠得十分结实,但还是有那么几缕味道溢了出来,她只是浅浅一闻就感觉稍稍有些头晕。
“别闻!”月元霜伸手推开游景瑶的脸,又迅速将那药包夺了回来,“凑这么近闻惑魂髓,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