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机,慢慢走近她。然而,正当我要开口时,一个小男孩却怯生生地走到了树下。
他抬起了头,露出了侧脸,我认出了他——
正是那个被李枫虐待的小男孩。
他长的非常漂亮,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只是他看起来很紧张。
“你、你好……”
他结结巴巴道。
才说了这一句,脸就红了起来。
“你要上来吗?”
小姑娘说着,就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
“我……不会,”
小男孩就露出了那种崇拜偶像般的神情,
“可以请你教我吗?”
就……行吧。
显然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爬树是一个能把隔壁小孩羡慕哭了的技能。来自小男孩的崇拜也极大满足了小姑娘的虚荣心,于是她一拍胸脯,承诺包她身上。
“你等我下来啊。”
只是上一秒胸脯拍的震天响,下一秒就脚一滑,小姑娘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心里一惊,赶忙要去接,却已来不及,小男孩倒眼疾手快,可惜他有心无力,刚做出接的姿势,就被高他一头的小姑娘砸了个正着,结结实实地当了回肉垫。
好在离地近,没摔出伤来。
我看着抱作一团的孩子们,真是又心疼又好笑,刚想上前把他们扶起,耳边却突然响起了李唯的声音:
“西西,我曾以为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重逢……”
好像……似曾相识。
那是漫山红遍,秋叶似火,我惊慌失措,而他抬起了头。
那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我想。
极浅的眸映着惊心动魄的枫色,就像天边燃烧着的云,翻卷奔涌,从此我的世界里弥漫起了一片火红的雾。
我狠狠地掐住手心,回过神来。
我不能再耽于李唯曾给我编织的幻梦中。
小姑娘自觉丢了大脸,瘪起嘴刚要哭,小男孩就赶紧爬起,一反刚才的怯懦,连声安慰外加彩虹屁道:
“你好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凌波微步吧,怪不得我刚才一点都不疼呢。”
我眯起了眼睛。
这小东西哄小姑娘是有两下子的哈。
可惜小姑娘就吃这一套,又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还将这个尚且不知姓名的小男孩引为知己——
见小男孩学不会爬树,小姑娘就使了吃奶的力气给他硬拱了上去,自己却累的呼哧带喘,再也爬不动了。
于是上下对调,从此俯仰颠倒。
好在两个小孩聊的倒也算愉快。
天色渐暗。
时值傍晚,孩子们也要回家吃饭了。
“以后……我可以过来找你玩吗?”
小男孩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姑娘,很小声地问。
我撇了撇嘴。
我想我有理由怀疑小家伙的学爬树就是个幌子。
可恨小姑娘还傻乎乎的,不过叁两句话的时间,就给人掏心掏肺起来。
只见她很高兴地点了点头,随后大约想到了什么,又学着电视上的大姐大,罩起了眼前新收的小老弟:
“没问题,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对了,你要是想吃好吃的,可以到厨房报我的名字,别的不敢说,点心保管够……比提枫小姐还好使呢。”
我轻轻地叹口气。
这孩子的父母真应该加强安全教育了。
果然小男孩听了她的话,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在小姑娘发现之前又低下头去,只小声问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看着站在树下的小姑娘。
其实我也想知道这傻孩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夕阳西沉。
满月东升,这是黑夜降临前的预兆,却被晚霞染成金红,误作是黎明前的曙光。
枫叶沙沙作响。
小姑娘仰起脸,在小男孩期待的目光中,骄傲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郁西,”
她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西者,日落的方向也,她的父母告诉她,旧日终会落尽,而新阳也终将升起。
那不是孤儿院随意取的名字。
它意味着无限的祝福和希望——
否极泰来,逢凶化吉。
不求大富大贵,只愿一生顺遂。
“你呢?”
小姑娘阐释完自己的名字,又出于好奇,问向了小男孩。
小男孩抬起了眼睛。
枫团锦簇,宛如极艳丽的火光,与整片晚霞交相辉映。
映在那双烟色的眼眸里。
“我叫……李唯,”
他的声音很轻。
晚风拂过,记忆微澜。
就像十二年后,当他们重逢于那场新年舞会时,他低下头,在她耳边重复着十二年前的约定,
“唯一的……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