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短暂的沉默,一向在人际上淡漠的李唯就出声替李夕催促起来。李夕不是李恣,她并没有揪着我的小错不放,而是很有风度地先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了,小西。”
她的身上有一种与李唯相近的气息,让我本能地想要抗拒。可她没有给我离去的机会,而是握住了我的手。就像她给所有人的感觉,宛如冬日灿然盛放的山茶花,柔美而温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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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在了餐桌上。那是一张长长的餐桌,李唯坐在主位上,李夕和李瑾坐在一侧,我跟李瑜坐在另一侧。李夕似乎很喜欢双胞胎兄妹,他们在R国共同度过了许多个假期,他们聊得很开心。
李唯偶尔会说上两句在R国时的趣事,而我一如既往地沦为了背景板。
如果不是李家规定在吃饭时不许使用手机,我真想刷个小视频来缓解此刻如坐针毡的尴尬。
“小西,真羡慕你有小瑾和小瑜两个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
在他们结束了一个话题后,李夕转过脸来,微笑对我道。
我客气地回了个不自然的笑容。李夕没有生育能力,这是李家众所周知的秘密,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而且其实……孩子也没有那么美好,他们也总让我伤心,我还是很孤独。
只是这些话我并不能跟李夕说。人与人的悲喜总是不相通的,她至少拥有了完整的亲情和爱情,而我却一无所有。
我的沉默明显让李唯不满起来。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出声安慰道:
“他们……也算是你的半个孩子了,每年寒假都说要去R国找夕姑姑,他们都很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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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李夕的孩子吗?
一股从未设想过的、彻骨的寒意爬上了我的后背,随即蔓延至全身。我的胃里似乎有什么在翻涌,手指也不听话地颤抖起来。
李唯他……不会一开始就打的是借腹生子的主意吧?
我吞下了因紧张而泌出的口水——我跟李瑾和李瑜的关系并不亲密,他们更听他们父亲的话,他们父亲喜欢李夕,他们也喜欢,李夕没有生育能力……
“小西,今天的鱼肉不错,试一块吧?”
李夕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她看上去很友善,并不是会抢走我孩子的人——但谁又能保证呢?好在她结了婚……
我看向了她右手的无名指。
她的婚戒呢?
那里似乎有过戒指的痕迹,但婚戒已经被摘了下来。
“啊……被发现了吗?”
我的碗里多了一块看似肥美、剔好了刺的鱼肉,但我无心去试。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用一种近乎冒犯的视线。
李夕习惯性地忽略了我的冒犯。
她露出了那种最大方得体的笑容,把此刻的我衬托的愈发像一只在阴沟里窥伺别人苦难的老鼠,
“我跟Riz离婚了,是和平分手。所以小西……恭喜我吧,我又单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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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夕想要的是李唯,哪怕送她十个我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李瑾和李瑜不行。
我为孩子吃了太多的苦头,伤了身体,还因此患上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产后抑郁症。
好在我咬着牙撑了下来。
即便孩子们不喜欢我,我也决不会把他们拱手让给李夕——或者其他的任何人。
我收敛起了笑容。
大约是我的脸色太过阴沉。李唯和李夕也不想逼我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从而撕开彼此“默契”而“体面”的假象,他们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两天前他们一起去的那场拍卖会。
佣人们端上了甜品,是李夕亲手做的焦糖烤布蕾。
我推开了点心盘。
李夕似乎有点尴尬。
李唯的眼内闪过一丝异样。他不是那种喜怒会形于色的人,我想大约是我频频的挑衅惹怒了他,可惜他非要扮演一个完美的情人,不便在李夕面前发作。
真可谓自作自受,活了大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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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接风宴最终还是被我搅和黄了。
我与李唯面对面地坐在车内,两个孩子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气氛降至冰点,我抱着胳膊,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不是我这人好战。
夜黑风高,李家二老又不在家,他不守着李夕你侬我侬、破镜重圆,反而要跟着我回城里住,绝对是来跟我算今晚总账的。
我瞪着李唯。
而他翻开了上车前秘书呈来的文件。这是他最擅长的、无声的傲慢,他用这方式告诉我,我的愤怒在他的眼里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般幼稚而可笑。
我知道我应该先咨询律师。
但我被他这种傲慢彻底激怒了。我在脑海里反复盘算着这些年工作室赚的钱,决定先给他添点堵。
“小瑾、小瑜,”
李瑾和李瑜本来就坐得十分端正了,在听到我的点名后,更挺直了腰,作出十分乖巧懂事的模样。
我和李唯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争吵过。
但既然李唯和李夕打上了他们的主意,我就忍无可忍了,
“如果爸爸和妈妈……离婚了,你们两个打算跟爸爸走、还是跟妈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