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曼城警署,巴图盯着满满一墙的照片,指尖搭在手臂上,有节奏地轻点着。
上面江屿从夜总会出来,身旁照旧跟着周强,而缇卡喝得酩酊大醉,左右被女人搀扶,这两人近日联络频繁,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
巴图视线微移,目光聚焦在另一张照片中,一个和江屿握手的男人。尽管那人捂得严实,但共事多年,巴图凭直觉认出他是邦达。
说起来,邦达是缇查一手扶持上位的副署长,此前两人算是同一阵营。可惜巴图和邦达秉承的信念不相通,私下里关系也就不太融洽。
由此看来,那场突击行动被警署内部泄密,以及秦隐现在下落不明,必定与邦达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逻国警方是江屿一直极力想拉拢的重要力量,邦达的叛变恰恰说明人性如此,谁给的好处多,就能给谁办事擦屁股,人都渴望一步步向上攀爬。
如今江屿有了这位副署长的助力,日后行事会更加便利。
想到此,巴图拿下墙壁上的其中两张照片。
照片中江屿叼着烟在酒吧门口打电话,周围男女成群结队,唯有他孤零零一人,一张笑得如沐春风,另一张脸色极其难看。
同样时间段,同样地点,表情变化只在刹那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的脾气向来阴晴不定,就这样画面的照片,办公桌上有十几张。可巴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关了灯,巴图走出警署,开车前往九州街。
今天是江怀之八十岁大寿,包场了九州街最大的酒楼,寿宴的菜式和宾客礼节按照九州习俗,就连一楼迎宾的礼仪都穿着传统的红色旗袍,而那些打手们穿着清一色的中山装。
二楼便是跟寿星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巴图最先看到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
虽然新中式显得另类,但他领口的扣子规规矩矩地系着,露出里面白色的丝绸衬衫。他一手插在兜里,另一手握着手机,青筋迸进的手腕上戴了一串黑色菩提佛珠。
平常见面,江屿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今日着装还算得体,就是个风度翩翩的矜贵公子,看起来极为斯文的那种。
一年里叁百六十五天,他也只正经这一回。可巴图瞧着江屿笑容温和,心中那奇怪的感觉再度涌起,他默默与其擦肩而过,来到江怀之身旁。
正欲祝贺,门口的男人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挺拔高大的身躯隔开两人,江屿直接把手机放在江怀之耳旁,声音不疾不徐:“老爸,小媳妇找你。”
这话一出口,周围宾客纷纷投来目光,江正诚的妻子就在旁边。
江怀之只当儿子故意这么说的,打算把手机拿走挂断,可江屿那只戴着佛串的手却紧紧地摁住了手机。
“江爷爷,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愿您平安如意,笑口常开,健康长寿!”
那边女孩声音甜美,说完话便乖巧地等着回应。
江屿自然听到了,见江怀之沉着脸不说话,他笑着说:“人说得这么好听,您夸夸她。”
尽管心里有怒气,但大伙都在看着,江怀之皮笑肉不笑:“有心了。”
“江爷爷,您今天少喝点酒,我就不打扰您了。”
江怀之尚未表态,江屿就自顾自地拿手机走开,到不远处的空位坐下。
他本来也不是合礼节的人,不过在场的人好奇的是江老爷子这到处沾花惹草的小儿子,什么时候收心了给他找了个媳妇。“还是那副德行。”巴图看着江怀之,“他什么时候谈了个女朋友?”
江怀之视线从儿子的背影移开,没有搭理他,而是轻轻拍了拍缇娜的肩膀,“儿媳妇,你父亲身体最近如何了?”
“老样子,离不开轮椅。”缇娜淡淡一笑,中式旗袍穿在身上别有番韵味。
显然易见,老爷子不认同电话里那位女孩,搞这么一出,想来是存心想给一些人心里添堵。而巴图被无视了没觉着尴尬,偏头看了眼那边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那儿江屿一个人霸占了整张桌子,他刚才还笑眯眯的,此时脸色不太好看。
只因电话对面的人问了句:不过来了,可以吗。
童颜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说出口,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迟迟没听见男人回应,她心跳剧烈。
原本她可以瞒着他们直接藏起来,但想到李凯文说的那些话——自己能平安无事就不错了。
她不该害怕。
只要她老老实实的。
于是童颜尝试着和他好好沟通:“小叔,我知道说这些你会不高兴,可是……我不想生孩子,我想做个正常人,过正常的生活。”
此话一出,男人总算吭声了。
“和我生孩子就不正常了?”江屿虽不悦,倒还愿意让着她:“知道我不高兴,还说这些话来气我。”
“我是答应了你,但我希望你能理解下我。我现在还年轻,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没名没份的跑去给你生孩子。”
江屿认真思考了下,不出意外误解了意思:“你想和我结婚。”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