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府殿门外,赵犀站在那里,剑尖朝外,身为国家继承人,他有气运护身,只要王朝龙脉不断,任何符咒法器都不能近其身。
这是天道的一种自我补全,以免任何心术不正的修道者通过控制君王获得荣华富贵,这也是白钰只教赵犀招式而不教他术法的原因。
可是道门也不是只有术法攻击,比如青城山一脉就精于御剑术。
“太子还是赶快让开,免得误伤了你。”青城山的掌门人风无衣是个极为古板的人。他原是后楚的皇室子弟,被国君猜疑,年轻时长相清秀力能扛鼎,曾驻守在邙关。其实他本就擅攻不擅守,喜爱速战速决,明明是守城一方却极爱出兵挑衅。
白钰曾经穿着女装几次败他,并且写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赠给风无衣,笑他是楚国的暴躁小公主。
风无衣受讽后没能沉住气,中了白钰的计谋,城破后,白钰饶了他一条性命,逃回国后被国君质疑是不是因为投降了才捡回的性命。
风无衣一气之下就断发修行,后来楚国国都被围,他招募士兵前去支援,被昭阳公主打退。
城墙下,风无衣问公主,“可否饶我楚国子民性命?”
公主答,“昔年南朝被楚国所破,楚国将领可曾放我南朝子民一条生路?”
风无衣头低垂,再问,“可否允许宗室女子自尽?”
公主再答,“我曾披羊皮被敌国士兵戏弄,我当时心中想的只有复国没有生死,而多次要求我自尽守节的反是那些国亡后逃走的士大夫!”
风无衣已不敢抬头,“可否放下仇恨?”
“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
三问过后,风无衣彻底收心,不过他忠君守成的性格却未曾改变太多。
赵犀擦去剑上尘沙,手中挽过一个剑花,“不让,”然后侧歪了一下头,“你敢来杀本宫?”
风无衣双指并拢,十几柄利剑飞出,剑薄如纸,剑身刻有莲花纹路,一种古朴之气从长剑上散发出来。
“君无道,可杀之。”风无衣说这话,剑身微微颤动,却没有响应他。古来以杀证道者,多是乖僻张狂之人,风无衣终归是被礼法困住。
赵犀剑身横在身侧,没有过多的言语,那些飞剑合为一把,坠落之后斜插在地。
风无衣在起剑时原本内心是愤怒的,可是他不由得想到了昭阳公主那时的表情,那是一种全然的冷漠,对于战争和痛苦都已不再关心的神情。风无衣无法凝出剑心,就在于他曾经的皇室身份,让他对皇权有反思但无法真正的反抗。
此时平地刮起大风,卷住那柄剑,风大的如同一只巨手,握住剑柄朝着赵犀劈来。
“道法自然,归真收心,天理压人欲。”一个头戴方巾的道士迈着七星步走来,手中托着罗盘,指针指向何处便起一阵风,“太子,长养万物而不自居有功,事事非强权压人。”
赵犀见到那道士时,刚要举步上前,心中忽的一惊,抬起的脚又放下了,就在这一抬一放之间,周围景色已是大不同,他竟凭空往旁移出了数步有余,不敢想若是他真迈出步,现在会到了什么地方。
“你们这些假大空的言语,又有几个真。”赵犀看向他们,“你们现在能说的如此潇洒,无非掌权人还不是你们罢了。”
那道士看着手中罗盘,半晌后才开口,“此话也有道理,不过终归是小理,只着眼在人心而非天理。”
“本宫管你什么理,我说的就是真理……啊”一颗果子忽然飞来砸在了赵犀的头上。
“唉唉,这酸果太小了竟然被风吹落不小心砸了太子的头上,也幸好只是颗果子,这要是把利剑,岂不是太子这颗脑袋就要掉下来了。”道士说道。
“你这妖道!”赵犀喊了一声。
“非也,非也,”道士摇了摇头,“风雨雷电,皆是自然,打你的是大风,又怎么能是贫道呐,贫道既不是妖也不会妖术。”
“原来是个酸道士。”赵犀骂了声,他知道面前这人既不好对付,可是他也不愿意退开。
那道士反而感到奇怪了,问道,“太子既然见过自然的威力,该知道对付你,我们多的是办法,又何必拦在门外呢?”
“因为本宫想这样做,仅此而已。”
“是吗?”道士抬起手,轰隆巨石朝着赵犀砸来。
赵犀不躲不让,坦然相迎。
道士往后退了一步,抓紧了手中罗盘,“唉唉,”他连声叹气。
就在巨石即将砸来时,赵犀突觉肩头一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紧接着太上府殿门打开,满头银发的白钰走出门。
“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在这为难小孩是吧,”白钰尤其看向那拿罗盘的道士,“特别是你,方士英,自从科举落榜后,你是越来越神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