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他根本不会做梦。他不需要休息,也没有思考的能力,唯一的本能是服从,是保护,服从那个与他订立契约的人,也保护那同一个人。
他笔直地站立着,伸手为沉沉睡去的人遮挡雨水。黑色的斗篷已经淋得很湿了,这个乡下的荒废车站,屋顶已经垮塌了一半,半夜下起一场春雨,便淅淅沥沥地都从屋顶的漏洞里落了进来,所幸,现在终于停了。
他看着那个半躺在椅子上睡着的人。他好像很累很累,虽然他其实不懂什么叫做累,但他却知道这个人很累很累了。他们不眠不休地赶了很久的路,为了去找一个什么人,经历了一场大战,最后似乎一事无成。他记得尘埃落定时,面前这个人脸上失望的神色,他已经露出这样的神色很多次了,一次比一次严重,但他一定会很快振作起来,继续奔赴下一段路程。
他常常跟他说话,也常常拥抱他。刚开始的时候,他其实什么都不懂,但因为这个人一直一直地说,而他的体温又是那么烫,所以,慢慢地他好像就有点懂了。虽然他不能说话也依然不懂得思考,但他总是尽可能地听他说,也张开双臂拥抱他——虽然,那必须要有他的命令。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明白自己是生来保护这个温暖的人的,可是他却总是不要他保护。他给了他自己的剑,每次有危险却都让他站在旁边,他好像很害怕他会受伤,可他明明不会受伤,而且存在的唯一原因便是保护他而已啊!
可他只能服从命令,直到有一次,他受了极重的伤。他记得红色的黏稠液体从他身体中大量喷涌出来的样子,那一瞬间,从未有过的激烈感情充斥了他的全副身心!他不知道那种感情叫愤怒,也叫恐惧,但那是他第一次违背了命令,自己拦到他的身前为他击退敌人。一直到他将那个东西挫骨扬灰,却还是无法平息那种四处奔涌如同脱缰野马的感情,直到他虚弱地抱住他。
他很激动地说着什么,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能回答。
他很快平静下来,再次露出那种失望的表情,静静坐到一边,但他不知道,从那天开始,他就渐渐有些变了,他能慢慢地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能慢慢地记得一些事情。
他本来是没有记忆的,他所有的记忆都是从那场血色开始的,而现在,他慢慢地积攒了一些记忆,和他在一起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