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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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天干活就会很累,”莉狄亚突然认真地开口。

亚瑟定定地望着她稚嫩的脸。“她已经开始劳作了?在这个年纪?”他说,“除了这些,她每天都做些什么?”

“这没什么奇怪的,我们都是这样。就如你所见,有时玩耍,大部分时间干活。等过两年她受过坚信礼,就该嫁人了。”

小姑娘似乎并不明白对话的内容,不安分地在卡塔琳娜的腿边扭来扭去,她的瘦小和纤弱使她看上去远没有十二岁,小小的肩膀几乎承受不住什么重担。他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假如约翰和玛格不反对,我希望教她念一点儿书,”他点点头,诚恳地说,“比如礼拜日的时候,可以吗?”

卡塔琳娜微笑起来:“尽管不知对一个女孩有什么用处,但我想他们会答应的。”她抚摸着莉狄亚的头,思考一会儿,随后扬起脸对他说:“亚瑟,你留下来吧。”

“嗯?”他狐疑地探着头,好像并没听懂。

“我不久就会离开,而爸爸妈妈需要帮助,莉狄亚更需要照顾。你是个不一般的人,我们都很喜欢你。”她认真而坦率地说,“留在这里吧,假如你愿意。我觉得……你能给我们带来特别的东西。”

亚瑟愣住了,并没有立即回答。十三岁——当他舍弃令他难以忍受的石头城堡,开始漫长的流浪时,最初是他们慷慨地收留了无依无靠的他。他们只是普通农民,并不懂得艰深的学问,甚至不认识字,也从不追问他的过去,只是以最古老最淳朴的方式,告诉一个颠沛流离的旅客:在这儿他可以安心,忘记过去的一切。

他从未奢求过这样的生活,没有争斗,没有猜疑。那时候,他身下垫着厚厚的干草,头顶是纯粹、湛蓝的天空。从高处可以望见远方绿色的麦浪和湖光。金色阳光温柔地照射着,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静,仿佛他和上帝达成了和解。

海德堡神学院的黄昏永远是一成不变的。但是寂静多了,沃芬贝格执事长站在俯瞰广场的回廊里想,失去生命力的死寂。到现在他也不敢去数,究竟损失了多少年轻的生命。他承认曾为他们的轻狂吵杂而烦恼过,但总好过如今可怕的空虚。他突然萌生了可怕的想法,或许这个地方再也不能复兴了,新的血液将避它而去,流向更自由更广大的天地。

他的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老人愣了愣,认出迎面走来的是他的学生——不,现在已然是他的同事——莱涅神父。那件法衣他穿得十分得体,连步伐举止都明显地成熟了,深沉了,似乎还带着某些别的东西,使老人几乎不敢去认他。他们足够接近时,莱涅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地欠身。“好久不见了,执事长。”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沃芬贝格张了张嘴,却词穷了。从那次骚乱之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他不知道,莱涅是如何从残酷的监狱和审判里脱身的,而当美因茨大主教突然宣布,此人的案件已调查清楚,应予无罪开释时,他更是无法理解。然而凭着直觉,他隐约嗅出一丝不安,当听说他被授予神职以后,这种不安成为了煎熬。他痛苦地猜测出,他的学生为此出卖了某些东西;而自己既无法谴责,也无法赎回他,甚至连询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