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下巴,嘿嘿笑了一下。
“何故发笑?”始皇帝闻声开口。
“昔日提起迁王陵令的时候,我还被蒙在鼓里,彼时只以为自己时日无多,要如商君一般五马分尸……
不曾想后来居然是李相来担此重任,行此车裂族诛之事,本来此事合该我同李相一道,今日陡然变幻,恐怕李相心中会不那么好受。”赵泗笑着感慨人生的变幻莫测。
始皇帝闻言也不仅莞尔一笑。
诚然,不管是李斯还是王翦其实都把赵泗当做后辈看待,暂且不提其中私心几何,但终究是同朝为臣,地位辈分稳稳压了赵泗一头,对于他们而言,角色的转变恐怕并不会那么顺滑。
同样,想来他们也会思考很多东西。
譬如始皇帝一直以来的御用工具人,李斯……
离开宫殿,因为冯去疾同行的原因,李斯几次欲言又止,冯去疾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亦或者是迫不及待的打算向扶苏的支持者宣布喜讯,因此提快了脚步,和王翦李斯分开,待冯去疾走远,李斯终究是忍不住了,看向一旁缓慢踱步的王翦开口问道:“老太尉,赵泗这小子的事,您怎么看待?可有教我之处?”
王翦闻声摸了摸自己苍白的胡子看着李斯老神自在的说道:“你都知道唤我老太尉,该知我没几年好活的,为陛下守好最后一段时间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极致了,这样的事情是小辈应该考虑的了。”
王翦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的滴水不漏密不透风,但很显然这不是李斯所想听到的。
“赵泗归秦之时,就和您家的孙子王离交好,后来更是亲如兄弟,以我所知,赵泗于同龄人中,恐怕只有王离这么一个朋友,老太尉既然已经身涉其中,何必故作不懂,顾左言他呢?”李斯皱眉开口。王翦闻声脸色变了几分,待看李斯,却见李斯一样是眉头紧皱,沉吟片刻开口道。
“公子泗是长公子的孩子,虽然还没有认祖归宗,但陛下既然知会我们晓谕百官,既无拖延之理,右相该称公子泗,而不该再行孩视之举。”
李斯闻言意识到自己的思想似乎转变的并不如王翦这么丝滑。
这也没办法。
李斯和赵泗的关系真挺不错的。
毕竟以前始皇帝身体康复的时候李斯陪着一块吃饭处理政务,另外赵泗虽然活泼,但是其实十分尊重李斯。
更不用说迁王陵令本是赵泗提出,却被李斯接过重担。
始皇帝一直以来的打算李斯无比清楚,无非就是让自己这个老臣给赵泗顶住压力,给他一片成长的空间,用老人来带新人。
本来说好一起上路,无非就是一个先后问题。
现在你告诉我你上的是继位之路,这让李斯如何能够轻易接受转变过来?
不过经由王翦提醒,李斯也清楚,就算消息再怎么仓促和突然,他也得尽快转变过来,因此点头作受教之举,开口说道:“谢老太尉提点,只是陛下今日召见之事,言谈此事,依老太尉之见,可有甚么深意?”
王翦明哲保身了一辈子,架不住王离和赵泗成了好哥们,现在是跳也跳不出去,于是李斯打算从王翦这里取取经。
“不好说……”王翦摇了摇头。
“公子泗身份大白,陛下第一时间就召见三公以为晓谕百官,处理政务也让公子泗于一旁陪侍,居住的地方更是陛下之前还是公子的时候再宫中居住的旧阁,由此可见,陛下甚爱公子泗,而眼下大秦储君未定,长公子可谓众望所归,老太尉以为,陛下是否会再这个时候册立储君?”李斯继续开口问道。
直球,又是直球。
大家都是人老成精的狐狸,哪有傻的?
李斯之所以这么直白发问无非就是想看看王翦的反应。
“不好说……”
“老太尉何必如此……”李斯摇了摇头。
“真不好说……我并非糊弄于你,陛下倘若想册立储君应该不会等到这种时候。”王翦直直的看向李斯。
李斯愣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双眼圆睁,嘴巴微微张开。
“老太尉的意思是……”李斯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种事情的荒谬右相想来比我更加清楚……”王翦摇了摇头。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都清楚后面是什么了,因此默契的不在开口。
始皇帝究竟是没有下定决心?还是再行观望之事?
其实说实话,再得知赵泗是扶苏的儿子,始皇帝的孙子的时候,李斯第一反应就是要糟。
说实话,李斯大概率是不希望扶苏成为储君的。
因为扶苏有能力,有野心,同时,和自己政见不合,有着根本的冲突。
另外,扶苏尚儒!
相比较于法家,扶苏很明显更加喜欢儒家的学问,并且认为这才是治世之学。这意味着扶苏一旦成为储君继位登基以后就势必会和李斯产生严重的冲突。
因此,在沙丘的时候。
李斯心里真的很犹豫!
只不过李斯是个聪明人,他同样看不上赵高,看不上胡亥。
他不认为胡亥和赵高能够成功,因此选择了拒绝。
毕竟,始皇帝身边可是有赵泗那小子守着,李斯比谁都清楚赵泗的个人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