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界,神宿洞天。
飓风自虚无界壁中蔓延出来。
少司农王天知和凌天辰,站在神宿战船的甲板上,两人旁边还有罗睺王以及神宿卫统帅董泽矗立。
“天知,飓风达到了多少级。”罗睺王问道。
“禀太尉,约十一级。”王天知瞭望道。
“商衡仪的元气指数是多少?”罗睺王又看向旁边正在操控仪器的庄大稔。
“元气指数七点二。”庄大稔汇报道。
“董泽,你感觉如何?”罗睺王又看向董泽。
后者摇了摇头:“说不好,属下当时突破时,并未清楚的了解这些数据。只知道在飓风之中获得了某种冥冥之中的感悟,然后就命魂便与肉身相融,元气发生质变。”
“再出来时,便感觉天地不同了。”
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飓风,董泽思索道:“仅从飓风之规模来看,此道飓风比我之前所见略小,威势也稍差一些。”
“不过现在正在起势,或许还会变强。”
罗睺王点了点头。
随后他看向旁边的一位命官‘姬云’:“第五百六十四次推演结果如何?”
姬云的眼中映照飓风,随后又看了凌天辰和王天知一眼:“回太尉,结果和前面五百六十三次一样,混沌不可知。”
天边涌起一片诡异的乌云,它们像是从界壁中钻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汇聚。
乌云的颜色深得近乎发紫,其中闪烁着幽蓝的电弧,如同恶魔的眼眸在云层深处窥视。
随着乌云的聚集,飓风的中心渐渐成形,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如同宇宙黑洞一般深邃而恐怖。
漩涡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仿佛是远古巨兽的怒吼,声音震耳欲聋,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咀——”
漩涡的边缘犹如锋利的刀刃,高速旋转之下,空间似乎都被切割得扭曲变形。
周围的空气被疯狂地卷入其中,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风柱,风柱上缠绕着闪电和火焰,那些闪电如同灵蛇般在风中穿梭。
罗睺王看着前方,陷入思索。
一百年前的神宿洞天并不是这样的,它是稳定而平和的。
神宿洞天先前几乎全是肥沃之地,顶级强军住在神宿洞天,配合食补法,便也造就了大周的十大禁军之一神宿军。
哪怕是新兵武者,十年内也很快能达到四品练魄的地步。
然而近百年来,它却常有飓风出现。
一开始强度不大,范围也小,被认为是自然现象。
可飓风每年增强,到后来,已经恐怖到就是高品也难以承受了。
司农官们吓坏了,还以为会重演十阳洞天旧事。
然而这诡异的飓风只在洞天界壁处移动。
无法驱逐,无法平复,但隔一阵子,它就自己消失了。
“呜呼~”
“它变大了一些,达到了十一级半。”王天知突然道。
“元气指数上升至七点七。”庄大稔也汇报着。
罗睺王看着前方,地面上的巨石被轻易地拔起,如同脆弱的玩具般在风中飞舞。
巨大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它们的枝干在风中被折断、碾碎,树叶瞬间化为齑粉。
山脉也未能幸免,飓风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无情地撕扯着山体,大块的岩石被剥落,山峰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附近的湖泊和河流也发生了剧变。湖水被掀起巨大的波涛,浪头高达数十丈,如同水做的城墙般向岸边扑来。
然而在这飓风的当中,又有点点七彩神光闪烁,点缀了乌黑恐怖的末日之景。
“王天知、凌天辰,你们二人进去飓风中心,不过要量力而行。”罗睺王伸手在两人周身连续点击,好似丝线缠绕在了两人身上,最后隐没不见。
“你们最多在里面待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到,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将你们拉回来。”
“是。”凌天辰和王天知点了点头,随后往着飓风飞去。
罗睺王本打算盯着,可这时董泽却拿着地镜出来,递给罗睺王:“太尉,有信从丰京来。”
“什么事?”罗睺王问道。
“凌元洲的北辰王秦峰,让自己的儿子押进囚车,来到了丰京请罪。”
“北辰王?请罪?”罗睺王有些诧异,“他坐镇渔阳天,几十年来都很少出去,这是犯了什么事?”
“奏报中提到向陛下和大司农请罪。”董泽看着消息,也有些费解。
北辰王是王,请罪当然是向姬澈请罪,这是很正常的。
但这里又带上了大司农赵兴,就很耐人寻味了。
仔细一看,董泽解释道:“北辰王秦峰和大司农赵兴,发生了冲突。源头是北辰国的金香药税一直申请延缴。”
“赵兴正好路过北辰国,于是便顺路去看了看,结果发现北辰国被国相申屠明和其王后申屠兰治理得一团糟,多有贪污腐败之事。”
“赵兴要抓申屠姐弟处罚,被北辰王的规则力量所阻挡,于是他便施展了《元封》之法,将申屠姐弟变成了鸡狗,且困与王宫之内,不得动弹。”
“期间北辰王还曾写信过来,不过我们在神宿洞天,这消息便延迟了。”
“然后呢?”罗睺王皱眉道,“是谁去擒了北辰王?”
擒一个武将封王,他这个太尉,居然没收到通知?
“不是派人去擒拿。”董泽道,“是北辰王自囚于车,进京请罪。”
“据说北辰王邀请了不少高手前去王宫,可是怎么都破不了赵兴留下的元封法,无法安然将妻子和小舅子解救出来,于是低头认错,自囚进京了。”
“嗯?赵兴竟有这样的能耐了?”罗睺王不由得惊讶:“他进步可够大的,几乎是一年一变化。”
北辰王是超一品,北境也有不少命宫境高手。
大半个月时间,愣是无法安全的解救被赵兴镇压的申屠姐弟,简直有些天方夜谭!
“真是有够丢人的。”罗睺王哼道。
犯了错丢人,犯了错还收不了场,更丢人!
“我早提醒过秦峰,让他不要过分纵容自己的亲属,现在好了,栽了个大跟头。”
强者有特赦之权,北辰王作为超一品,一般的错误基本对他没什么影响。
但这种事,要么不上称,上了称,那特权就是摆设。
免死金牌从来不免死。
北辰王上了砧板,操刀的是武帝和赵兴,这次怎么也得切二两肉下来。
“太尉,他已经快到丰京了,大司农和陛下都有信来,询问您的处置意见。”董泽看向罗睺王。
北辰王是武将体系,那么这就归罗睺王管,就如同赵兴处置娄振云,董文卓和武涉也都是以他的意见为主。
罗睺王看了看详细资料,随后道:“你回复陛下与大司农。就说北辰王镇守渔阳天,一直在和方外妖人交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的建议是,他这次被妻族连累,侧重处罚他的妻族。”
董泽点了点头:“希望北辰王这次能认清自己,认清形势。”
“希望如此。”罗睺王看着前方的飓风,“若他还敢心生怨恨,神仙也救不了他。”
…………
“罪臣秦峰,拜见陛下!”丰京,朝会上,北辰王带着镣铐,跪在地上。
文武百官无不为之侧目,纷纷看向跪在地上的北辰王。
朝会开到一半,北辰王突然被人押了进来,自请赐罪,可是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北辰王,居然真的进京来请罪了?”
“大司农到底干啥了,他怎么如此服服帖帖。”
“据说是被大司农干服了,不得不来请罪。”
“北辰王可是大周八位超一品之一,居然都奈何不得大司农的法术?”
“赵王牛逼!!”
群臣议论纷纷,王位上的姬澈看了一眼左下第二位站着的赵兴,不由得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大兄,真有你的!
赵兴神色如常,区区北辰王,要拿捏一下还不是简简单单?
姬澈故作诧异道:“北辰王,你所犯何罪?”
北辰王带着儿子叩拜道:“臣疏于管教,致使外戚当道,幸亏大司农出手阻止,才没有酿成大祸,臣作为王爵,没有造福封地百姓,反而使得封地一片混乱,是以请陛下治罪。”
姬澈听完,随后看向武涉:“大司寇。”
“臣在。”武涉出列。
“你觉得北辰王该当何罪?”
武涉面无表情道:“臣以为北辰王放纵妻族乱政,其源头在北辰王,应当除国,贬为庶人。”
“其妻申屠兰身为王后,肆意干政,其弟申屠明为国相,却罔顾法纪,两人都应当处死,以儆效尤。”
听到这话,跪在北辰王旁边的大儿子秦凌顿时就双腿发软,慌了心神。
倒是北辰王,还稳得住心态。
大殿内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除国、降爵、处死王后和丞相,每一句都直击人心,震得人说不出话来。
姬澈看了看下方众臣的表现,心中十分满意。
他问武涉怎么办,武涉当然是要说得狠一点,这样姬澈才能施恩。
虽然结果早就商量好的,但这个过程不能少,这就是敲打的一部分。
当然,也不能真这么干,诞生个超一品不容易,除非马上杀死北辰王,不然整狠了,人家跑路就等于浪费了一大助力。
姬澈说道:“北辰王秦峰。”
“臣在。”
“你是先帝封的王,朕念你劳苦功高,镇守渔阳天多年,连家都很少回,此次北辰国之乱像发现及时,你又能自请罪责,便削你为郡公。”
“北辰国除王城周边四郡,余地皆归朝廷直管,你只有食邑,不再有封地,你可认罚?”
北辰王叩拜道:“臣认罚。”
“至于你的妻弟。”姬澈又看向赵兴:“大司农,你是亲眼见证了王城之乱像的,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赵兴顿时看了北辰王一眼,后者顿时低眉俯首:“请大司农念她是我发妻,饶其性命,撤了法术。”
赵兴也遵循不逼迫太甚的原则,顿时朝着姬澈道:“臣可以恢复申屠兰之人形,但她除去王后诰命,便是连公爵夫人也不该保留,从此幽禁深宫,不得再出宫门半步。”
“申屠明狗仗人势,臣以为让他保留黄狗之身,流于乡野,比杀死他更好,可警世人。”
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比较合理的,北辰王既然念情,肯为了发妻前来认罪,再砍了他的发妻就不合适。
当然,他小舅子肯定是要砍的,不过赵兴觉得让申屠明当条野狗更好一些。
都成野狗了,申屠明也活不了多久的。
“那便依大司农所言。”姬澈道。“申屠兰幽禁王宫,不得出宫半步,申屠明变为黄狗,流于市井,不得有人帮助,任其自生自灭。”
“臣谢过陛下,谢过大司农。”北辰王带着儿子再次叩拜。
他此行而来,也只想保住发妻。
至于申屠明?这该死的混账,就是别人不砍,他都想砍了。
“退朝!”
…………
朝会结束,北辰王被处罚之事,便迅速通过公文邸报传递出去。
很多武将听到这个处置,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开始严格管束家中的妻妾子女。
“北辰王秦峰乃超一品的强者,尚且除国,被降为郡公,可见王侯要行使特权,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啊。”
“老子只是一个侯,好不容攒点功劳打下这一块土地,你们可不能嚯嚯了!”
“得罪谁也别得罪收税的大司农,你想变成鸡狗,遗臭万年吗?”
“史官定会记录此事,申屠家恐怕是要上佞臣传了。”
“快,快去给本王拿来今年,不,近五十年的税收账目来,看看有什么错漏,若有错漏,立马补上!”
“王爷,咱们家的五号田庄前年好像漏缴了三万……”
“草!你个狗东西想害死老子,你想变成狗吗?赶快去补交,快!”
“我马上去!”
……
北辰王处置完,司农监的税监各司主官,陆陆续续的汇报好消息。
孟坤兴致冲冲的朝赵兴汇报:“哈哈哈,大司农你看呐,各州各府各郡,都开始自发的补缴税收了。”
“各地主官都发来喜报,说是他们的工作开始变得顺利,根本不用他们催,就有很多人开始主动配合清缴了。”
赵兴闻言不由得一笑,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有北辰国这个典型在前,肯定会有所收敛。
“此事带来的影响深远,我看以后谁还敢不服您?”孟坤乐呵呵道。
随着时间推移,北辰国之事流传开来,不断被人津津乐道,尤其是各地的司农学宫。
更是带起了一股学习候变法的风潮!
“昔年大司农吴澄去降服叛乱的韩国国君,也是用的候变法,把一整座韩王宫的人都变成了猪。”
“今有大司农赵兴,只身前往北辰国,将妖后妖相变为鸡狗,使得北辰王不得不自缚进京请罪,真是痛快啊!”
“我说一句候变法为最强法术,有谁不服?”
“你小心点,可别练得走火入魔,自己变成猪了。”
“哈哈哈哈。”
…………
阴界,神殿内。
当北辰国的事传到阴界,李伯谦不由得狠狠的吸了一根香:“好,好啊,我的元封法真是没有白传,哈哈哈哈!”
“轩辕兄,你这下信我当年打过了许行吧?”
“就我这元封法一出,谁是对手?”
轩辕擎天笑呵呵道:“李兄大才,竟能创出元封这样的神术。”
“脸皮真厚。”天阳真君冷不丁的插了一句,“你修此法的时候,老夫看着呢。”
“你的元封和赵兴的元封,已经是两个法术了。”
“你最多终极法两转,他都已经达到了终极法五转了。”
“更何况,你的元封哪有他那么多种变化?”
李伯谦顿时面红耳赤:“元封就是我教的,怎么不算呢?”
“呵呵。”
…………
北辰王之事,不过是小事,很快便归于平静。
如北辰王这样的超一品,随着元气潮汐推进,将来会不断涌现。
眼下赵兴正在关注的,便是与之相关的大事。
元狩八十三年,王天知和凌天辰从神宿洞天中出来,返回丰京司农监,向赵兴作了一个详细的汇报。
“大司农,我们在飓风当中反复进出,总计有九次,陆陆续续持续半年之久。”
“包括我们二人在内,有七百五十三人都进行了测试,并未找到你说的造化灵秀,使得身体法身蜕变,倒是法术有所增进。”
赵兴看着汇报:“看来大周本土的突破机会,确实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