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帝王的呼吸落在她面前,呼吸贴在她耳侧。
沈芙如今低着头,万岁爷的气息暂且落在耳侧,可若是抬起头,那呼吸落的可就不是脸颊,而是旁处了。
之前无论如何闹,都是夜晚。可此时此刻,却是白日。
沈芙知晓万岁爷这话的用意。
脚步往后退一步,这才面对着万岁爷抬起头:“万岁爷。”
轻柔似缓的声音颤巍巍的,掩盖不住里面的紧张。
箫煜低垂着眼眸,沈芙刚退开,那股馨香便从面前消失。
他眉心一皱,瞬间生出不悦。可低头再看沈芙微颤的眼睫,像是有无数的小刷子抚在心中之处。
那抹细小的不悦感瞬时又被磨平。
“沈芙。”帝王嗓音低沉着,双手背至身后摩挲着指腹。
偷梁换柱这件事他一早就知道,心中的怒火也消退的差不多了。
可偏偏对沈芙,他却不知道如何去处理,像责罚沈清如一样责罚沈芙?
扪心自问,哪怕是心再坚硬,在位多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对于沈芙他也做不到如此。
可就此放过她?
但一想到她们姐妹二人的做法……箫煜低头看着沈芙,眼角浮出几分无奈。
他不知该拿沈芙如何,可此时就是想喊喊沈芙的名字。
“臣女在。”
沈芙也不抬头,万岁爷喊一句,她便跟在身后回答一句。
知晓万岁爷对她心中是矛盾的,沈芙表现的极为乖觉。
头顶的目光无奈又纵容,箫煜深深地看了女子几眼,到底还是挪开了目光。
“跟朕来!”
帝王的嗓音极为霸道,沈芙不敢不从乖乖的跟在身后。
御花园西侧有一处莲池。
如今正值七月,莲花开的正好,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只小船在湖面上游荡。
沈芙坐在小船上,紧张的双手揪在一起。
她虽是长在苏州,但自幼就极为怕水。因幼时溺水的缘故,沈芙从小就不敢坐船。
哪怕是同样的路程,走水路要比走陆地上快很多。
沈芙也是宁愿绕路的。
就像是这次来京都,沈芙坐马车,足足比旁人慢了大半个月才到。
这点,万岁爷到底知不知道?
沈芙坐在船尾,紧张的双手握紧。一边悄悄儿的撩起眼帘去看向对面的人。
小船不大,湖面四周又像是被提前清里过。除了前后两个划船的之外,四周安静无声。
船舱上西侧处的炉子里煮着茶,紫檀木的小圆桌后,万岁爷斜躺在船舱处。
竹木卷帘投下一道阴影,落在那张犹如刀锋斧刻的脸上,更添几分凌厉。
沈芙悄悄地,几乎看呆了眼。
一直都知晓万岁爷生的好,但之前从未如此清楚的去仔细看过。
帝王十三岁登基。在位多年手段狠厉,唯我独尊多年,已经不少人不敢仔细去观看他的容貌。
只知晓万岁爷手段高超,却是不敢轻易去看万岁爷的长相。
也就是沈芙,如今离的这样近,才能有机会多看万岁爷几眼。
盯着万岁爷的脸,沈芙不由自主的想到夜晚时候的万岁爷。分明是同样一张脸,可到了晚上,万岁爷就像是变了个人。
冷酷无情,手段颇为凌厉,完全不像是此时这番温润的摸样。
“看够了吗?”许是她目光太过于炙热,一直眯着眼睛佯装睡着的人掀开眼帘。
万岁爷单手撑在下颚处,眼眸撩起时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盯着朕做什么。”
沈芙早就猜到了万岁爷不会真的睡着,但却没想到自己会偷看万岁爷被抓住。她脸颊一红,赶忙低下头。
“臣女没有。”支支吾吾的声音一听就是狡辩。
沈芙咬着唇瓣,做足了羞怯惹人怜爱的摸样。
“没有?”箫煜眉心一扬,摩挲着掌心。目光往前方撇了眼,这时小船忽而晃荡了一下。
水面上起了波纹,小船一阵摇晃,沈芙身子便就跟着微微轻颤。
她怕水!
摇晃着的小船就像是遇到了波澜,一时片刻还停止不住。
沈芙紧张的双手搭在船舱沿处,纤纤十指都褪了色,本泛着绯红的指尖捏成了惨白。
“万……万岁……”沈芙被颠簸的想吐,目光可怜兮兮的张望着万岁爷。
想要乞求万岁爷让这小船停下来。
收到沈芙的目光,箫煜却是铁石心肠,他单手落在圆桌上,指腹轻轻地敲打着,悠然自得:“看着朕做什么?”
沈芙仗着自己生的好,就如此……箫煜的指尖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偏偏不肯心软。
“看着朕能让这小船停下来?”
分明可以!沈芙心中恨不得咬牙,她刚刚分明是看见万岁爷故意往前方看了一眼的。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
哪怕她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沈芙就算是没坐过船,也知晓这样的莲池平面。
好端端的一艘小船怎么会晃荡的这样厉害?
十指紧扣住船沿,沈芙紧张的又想哭又想吐。她眼巴巴的看向万岁爷,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快些下去。
“万……万岁爷。”小船又是一阵轻晃,激荡起的波纹水珠飞溅在身上,沈芙面色撒白:“万岁爷,臣女害怕。”
箫煜知晓沈芙害怕,漆黑的眼神凌厉,他摩挲着指腹上的玉扳指,嗓音发沉,再一次的问:“刚刚再看什么?”
同样的问题,这是最后一次回答。
沈芙知晓万岁爷的底线,毫不犹豫就道:“刚刚是在看万岁爷。”
她实在是太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时候还不回答,待会儿等她的是什么那就不知了。
再说了……沈芙想到沈清如的下场,比起沈清如,她这还是轻的。
“看朕?”对于她的识趣儿,万岁爷显然十分满意。
敲打着的桌面的手停了下来。
前方架船的小太监懂事,晃荡着的小船也跟着慢悠悠。
沈芙紧张的心跟着停下,还未松一口气,前方万岁爷又在问她:“为何看朕?”
看来,今日万岁爷是不过问出来不肯罢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