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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活在云上。

有人活在泥里。

那泥里的人都渴望爬到云上,那云上的人却不能忍受跌到泥里。

顾清夏就是活在云端的女人。

南思文却是活在泥里的男人。

她的生活有着他不懂的精致昂贵,她也有一个和她一样过这种精致生活的男人。

从中午到晚上,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南思文却仿佛经历的一场跌宕起伏的人生大戏,他觉得有些疲倦。当那些幻想统统都湮灭在帝都夜晚的霓虹灯光里,他不得不回归现实。

他跟小区的保安打听到这边有一路去通州的公交,在公交站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一辆。接近九点了,依然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去通州的路要堵出翔,一个多小时才到了他要下的站。离他住的地方其实还有好几里路,但这边就不再有任何公共交通了。他打算走回去。

三年前,他回了趟山里的家。他大包小包的买了很多东西,还给了他娘一些钱。他精神萎靡日渐衰老的娘,见到他便如同焕发了新生一般,迸发出了勃勃生机。她穿着他给她买的新衣裳满村子逛,唯恐漏下了谁没看到她的新衣。她成了村里人羡慕的有福气的老太太。

因为村里有些年轻人出去打工,常常好几年不回来,了无音信。也有的根本就不打算再回来了。那些老人被丢在山村里,孤独度日,晚景凄凉。

说起他现在在帝都,村人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仰赞叹,觉得他有了大出息,觉得他仿佛成了国家领导一般,以为他在帝都就住在天/安/门旁边和国家领导人做邻居。

他想,如果不是她,他的娘一辈子不会放他出山,他一辈子就会像这些人一样,无知且愚昧。

对他们的恭维和羡慕,他沉默以对。

说是在帝都,可实际上,他住的地方在东五环之外,离他们以为的真正的帝都的中心市区很远很远。那里的地名都带着“村”或“庄”这样的字眼,单就名字听来,和这大山里的南楼村,其实也没多大分别。

若在市区随便拉住一个路人,向他打听这地方,十个帝都人,九个半都得一脸茫然,表示从未听说过。

南思文离开后,顾清夏睁开眼,摸出手机。手机摔在地上的时候,屏幕都裂了,全是蛛网似的的裂纹,幸好还能使。

她划开屏幕,拨了景艺的号码。

“喂?”景艺的声音略带诧异。

顾清夏通常不会在这种时间给他打电话。他和她之间的私事,从来不会通过电话、短信和微信来沟通。从来不留下任何痕迹。

顾清夏听到电话里有电视的声音,有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有妈妈温声细语的声音……

“景总。”她顿了顿才开口,“我出了点情况……”

“我出去一下。”景艺换下家居服,换上衬衫长裤,对妻子说。

“怎么了?”

“小顾出事了。”景艺简单给妻子讲了一下。

温厚的女人吓了一跳“那赶紧去看看!”

景艺点点头,亲了她额头一下,转身走了。

他住在北四环,到顾清夏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自己按的密码开的楼门。

顾清夏一手用冰袋敷着脸,单脚跳着过去给他开门。

“没事吧?”景艺脱了鞋进屋,看她蹦蹦跳跳的,直接过去把她抱起来,一直抱到沙发上也没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