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头罢了,她根本不在乎。
小丫头和张家丫头都留在外面,没跟进来。
结香看一眼张氏,张氏示意她出去。
结香皱起眉头,一甩辫子,吧嗒吧嗒走出房门。
“桂花……”
张氏挨着床栏,“苦了你呀!”
张桂花走到病榻前,依然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姑姑,表哥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张氏错愕不已,“这话是谁说的?”
“那就是没有了?”
张氏苦笑道:“三郎自小在寺庙里长大,从没见过外人,哪里来的意中人?”
张桂花默然片刻,“既然如此,表哥为什么对我退避三舍?他是不是讨厌我?”
“不,这和你无关。”张氏鼻子一酸,泪如雨下,“是我造的孽……”
忆起早逝的亡夫,再想到注定孤苦半生的儿子,一时悲从中来,愈合的疮口重新皮开肉绽,麻木的心再度碎裂成一瓣瓣,彻底淹没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
张桂花坐在脚踏上,听张氏讲述她当年怎么和李郎相遇,怎么突破重重阻挠和李郎成为夫妻,又怎么被家人强行拆散,在庵堂中度过十几年光阴……
她静静听着,目光从凄然逐渐转为黯淡。
直到天边聚起层层叠叠的璀璨云霞,张氏才把当年的种种全部讲完,末了,她长叹一声,“是我们家没这个福气,不能把你迎进门。”
她存着亲上加亲的奢望,所以暗中留下张桂花送的簪子,但李南宣的话打破了她的幻想:张老太爷当年和她断绝关系时,那般果断干脆,现在涉及到他幼女的终身归宿,更不会轻易改变态度。张桂花对儿子情有独钟又能如何?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稍有不慎,只会落得一个比她和李郎更加凄惨的结局。
张桂花擦掉脸颊边的泪水,“姑姑,我恨你。”
恨你不能给表哥一个清白的出身,在他和我之间划下一道天堑,恨你之前给了我希望,现在又亲手粉碎我的希望。
丢下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渡口下船之后,一行人重新登上马车。孙天佑骑着一头毛驴,缀在马车旁边。
宝珠掀开车帘:“这条路不是进城的方向啊?”
马车不止没有走进城的大路,还拐了个弯,离城门的方向越来越远。
李绮节朝孙天佑看去。
孙天佑甩了个空鞭,笑而不语。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在冰川里洗过似的,清冽干净,情深似海。
任谁浸润在这种目光中,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李绮节心有所觉,脸上的热意再度沸腾起来,手心一阵阵发烫,胸腔中跳动的节奏骤然加快,马蹄声,宝珠和进宝、阿满说话的声音,风吹过枝头的飒飒声,鞭子落在车辕上的脆响,全部汇聚在一处,成为一种模糊不清的嗡鸣。
此刻,唯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无比,一声比一胜猛烈,一声比一声激荡,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等马车顺着土路转过一座座小山包,眼前豁然开朗,远远便能看见一座矗立在北面的球场和周围鳞次栉比的木质建筑。
隔得老远,依然能看出市坊间比肩接踵,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