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也爬起身,和绿竹一样呈跪坐姿态,目送他离去。
谁料朱祁钰到了门口,又回过身来,目光直指绿竹:
“怪道平日朕和月人谈起国事,她总接不上话,原来那日浮碧亭中的说辞,都是你的。”绿竹心中一惊,赶紧拜倒:“月人姐姐对万岁绝无二心,只是不擅言辞,绿竹所言,不过总结之语而已。”
朱祁钰却笑了一下,脸上写着不以为意:
“无需紧张,此等小事无伤大雅。朕,就是喜欢月人的简单,一眼见底。”
言毕,他又哈哈一笑,转身出了屋子。
待他走远,听见院门关上的声音,青萝、绿竹才松了口气,同时转向对方,相视一笑。
那笑容里,满是劫后余生的侥幸。
“绿竹,咱们这命算是捡回来了吧。”
“嗯,太后明面上跟咱们撕破脸,万岁便不好再将我归于太上皇一党,也不好再罗织罪名屈打成招,只能就此作罢。”
“太后此举,既是为了救咱们,更是为了救她儿子。”
“不错,只望今夜的谈话,能让万岁彻底消了疑虑,不要影响到对月人姐姐的恩宠。”
苏尚寝自然也瞧出她们大关已过,开开心心端了饭菜给她们吃。
“接下来你们就好好养伤,以后宫外再别去了。”
青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救个人惹出这么大麻烦,哪怕用金叶子砸死我都不去!”
第二日一早,月人便带着汤药来瞧,得知事情经过,好一阵后怕:
“我只道后宫险恶,没想到宫外更是凶险万分,这朝政的事,可千万不敢沾,一旦沾上,那就是杀头抄家的下场!”
“唉,谁说不是呢?”青萝叹道,“都说女人之间是非多,可我瞧着,他们男人斗起来更不讲理,编织起罪名一套一套的,动辄就诛九族,狠辣到家了!”
绿竹自责又愧疚:“都怪我,一时冲动救了人,连累到你们。”
“不怪你不怪你。”
月人和青萝同时拉住她的手,好声宽慰:
“一个人善良有什么错?当初你们若不出手救我,我早被柳尚仪带走弄死,化作一缕冤魂了。”
“可不是?你如果不善良,我和月人姐姐也不会喜欢你了。”
“我虽不甚聪明,却也明白是非。都是仗义出手,哪有先前受了你的好处,后边一出事就怪你的道理?况且在家时,娘总对我说,既然生而为人,那活在世间,就该有个人的样子。若是连最起码的人性都没了,活着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呢?”
“对对,月人姐姐说得对极了。不论福祸,咱们总归一条心。”
她们体谅的话语犹如一注注暖流涌进绿竹心中,令她放下心来,一点点红了眼眶,将她们二人的手与自己交叠在一处,哽咽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