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说话,瞧见紫苏一行人,不约而同停止交谈。
“此女意图毒害君上,不可信。”马塘皱眉道。
“不可信,但能用。”马桂袖手轻言,示意紫苏入殿,其后对马塘道,“君上决定的事,我等只需听令。大兄莫要自误。”
对上马桂的视线,马塘瞬时间清醒,意识到自己有逾越之嫌。
“幸亏你提醒。”
“大兄知晓便好。”
兄弟俩不再多言,继续守在廊下,随时听候殿内吩咐。
殿内火光通明,意外没有点燃熏香。
紫苏将人带到,行礼后退至一旁。
莲夫人许久不曾踏足宫室,乍见屏风前的身影,旧日经历重回脑海,当即俯身行大礼,栗栗危惧,头不敢抬。
“婢子拜见君上。”
掌心覆在地面,凉意顺着指尖蹿升,延伸至四肢百骸。
莲夫人恭顺伏在地,一动不敢动。因神经紧绷,近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起。”
清冷声音在头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衣袂摩擦声。
镶嵌彩宝的皮履踏过青石,玄色衣摆轻扬,价值百金的越绢似水波流动,片刻后悬于额前。
绢上的暗纹闯入眼帘,带有鲜明的越地特色,莲夫人短暂失神。
她眨了下眼,谨慎抬起头,目光捕捉到刺绣金纹的腰带,悬在腰间的玉玦,以及玉玦旁的一只手。
修长,苍白,几同玉色。
一只茶盏提于指间,方口圆底,雕刻精美花纹。迥异于晋人的粗狂,纹路靡丽繁复,极具上京特色。
“夫人可认得?”
茶盏递至眼前,莲夫人有片刻怔忪。她抬眼看向林珩,尚未来得及开口,一缕气息飘入笔端,似有若无,令她神情大变。
“看来夫人认得。”林珩丢开茶盏,任凭精致的器具摔落在地,翻滚至莲夫人膝前,“上京使者入城,主使贴身之物,凡日常所用皆有此香。若寡人没有记错,当初夫人给寡人下毒,同此香颇类。”
莲夫人面色惨白。
毒氏擅用药,家中藏有秘方。她当初鬼迷心窍,在玉佩上动手脚,意图毒害林珩,方落到如今下场。
自知罪不能恕,千方百计结好先氏女,为家族寻到一条生路。
万万没想到邪风又起,毒氏的药竟会出现在上京使者身边!
她心乱如麻,没有任何头绪,一时间不知所措。但她不敢欺瞒林珩,只能颤抖着声音战战兢兢道:“君上,婢子不敢狡言,此物浸药,确为毒氏秘方。”
“何效?”
“浸贴身之物或是入口,中药之人神志不清,有癔症之态。此药不害命,然无解。”莲夫人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下在玉佩上的药会使人衰弱直至丧命,茶盏上的不会致命,但药性能使人癫狂。
“药方仅存毒氏?”
莲夫人小心抬头,不期然对上林珩的视线,瞬时全身发冷如坠冰窖。她攥紧手指,刺痛感扎入掌心,谨慎道:“毒氏秘方仅传承嫡支。为何流入上京,婢子实在不知。”
她困在巷道日久,早前布置的人手都被斩断,已同家族断绝联系。毒氏的药出现得蹊跷,她不了解实情,更不敢随意出言。
千方百计同先氏女结好,求公子享就封带走毒氏,她已对家族仁至义尽。若此事真同毒氏有牵扯,她着实无能为力,只能设法自保。
“婢子所言句句属实,望君上明鉴!”莲夫人俯身在地,大礼叩首。
林珩没有说信,也未说不信。他单膝撑地,拾起滚落在一旁的茶盏,以边缘挑起莲夫人的下巴,轻声道:“夫人能制此药?”
“婢子能。”莲夫人立刻道。
“善。”林珩笑了,温和道,“天明之前,我要见到成药,一模一样。”
“婢子遵旨,天明之前,药必呈于君上。”莲夫人信誓旦旦,不敢有片刻迟疑,更无半点犹豫。
林珩收回手,松开手指。茶盏再度落向地面,被莲夫人双手捧住。
“马桂,马塘。”
“仆在。”
殿门敞开,两道身影立在门前。
“带她去药库,召谷医督她制药。”
“诺。”
“天明后去驿坊传旨,召天使入宫,寡人亲见。”
“遵旨。”
林珩下达旨意,马桂和马塘分头行事。
莲夫人被带往药库,由药奴挑拣出药材,送往专为她准备的制药房。背着药箱的谷医随即到来,仔细查看过摆放的药材,奉旨监督她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