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是因为身体不行了?“俞又阳笑得促狭。
陈撰没理他,继续说:“临近黎明的时候我醒了一次,发现她就躺在我身边,呼吸很轻很轻。可抚摸她的脸的时候,胸口热乎乎的,我却完全忘了那档子事。开一晚上的房,不是为了性,而是为了单纯地躺在一起进入睡眠。这种感觉,不比性高级多了么?“
“哥们,不是不想,就是你不行了。“俞又扬叹一口气,沉痛拍了拍陈撰的肩。
“去你妈。“陈撰撇开他手,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说认真的,这事对我感慨挺大的——我当时想,这感觉还挺奇妙的,有一种充实感。喂,你俩说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第一个什么也没做的夜晚,代表着什么?”
“这我还真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性,我压根不想和任何一个女人一起睡觉。一个人占一张床不好吗?”俞总摇头。
“是吧?明显一个人睡更自在。我以前也这么觉得的。”陈撰偏头想了片刻,深有感触:“但那天晚上,我忽然理解了同床共枕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所谓夫妻,大概就是,每天,在我最放松的那一刻,我希望你能躺在我的身边。安安静静听你的呼吸,就很好。“
空气安静了三秒。
迟威与俞总不约而同拿起了酒杯,抿了一口:
“……好恶心。”
“是啊。”
迟威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他在地下车库里停了一会儿,开始推算曲繁漪的睡眠时间,昨天是十二点半睡的,前天十一点就睡了——所以今天这个点,大概率她已经很困了?迟威犹豫了几秒,拔下车钥匙,进了电梯。
曲繁漪当然还没有睡。
这个点的曲繁漪哈欠连天,但还是强撑着坐在床边。
这几天她看的黄色小说比这辈子都多,“性”宛如一个巨大的石头挡在她通往幸福的道路上。
成为太太的人生需要按部就班,然而没有性,就意味着没有后代,而没有后代,就是一个失败的太太。
他们已经领证了,两个人的交流却仅停留在接吻和拥抱。好在与盛以晴的那番谈话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她的焦虑。比如男人对女人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又比如她是不是不够主动?她将问题揽到自己身上,又点开秋宁儿的微博——秋老师教的详细,用各种图片告诉她女人应该怎么坐在上面,腰应该如何拧动,画八字,再前后,小腹与臀部之间的线条柔软摆动像春天的柳。
这几天她特意报名了瑜伽班,苦练一天柔韧度。
晚饭后她早早洗了澡,磨砂膏沐浴乳香氛精油润肤乳最后还叠加了香水,层层腌制,最终,她还是鼓足勇气套上了秋宁儿推荐的那家店里买的一条蕾丝吊带短裙,将该暴露的狠狠暴露,不该暴露的小小暴露。她将卧室的灯光调到昏暗,只在床头柜留了一盏催眠蜡烛。
卧室被精心布置成了催情窟。
他很快回来了吧?
门外传来密码锁被解开的声音,开门声、关门声,男人在玄关上停了一会儿。曲繁漪准备好了表情,赶紧侧躺在床上,身体贴着床榻,曲线宛若重峦叠嶂,展露出天真无邪的诱惑胴体。
卧室门虚掩着,脚步声一点一点接近,曲繁漪的胸口因为紧张而起伏起来,总算,门被推开了——
迟威低着头,步伐沉重,甚至没看自己一眼,啪一声就倒在了床上。
“?”
她一僵,凑过来推他:“迟威,迟威,迟威……”
男人像一头死猪,不耐烦推开她的手,哼哼了几声。
“迟威,迟威,迟威!!”她继续叫,急得伸手打他的脸。迟威不理,硬生生扛了下来。曲繁漪气急,干脆扯着他耳朵对他吼:“你总得洗个澡吧!外衣都没脱,这一身多少细菌!你!是!医!生!”
顿了几秒,迟威总算懒洋洋应了一声:“……那你帮我脱。”
帮……他……脱?
她一僵。
“不、不是……“迟威这才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护住要害。
下一秒,曲繁漪伸手就要解他皮带,又被反应过来的他火速摁住。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曲繁漪一身清凉热辣抵着他,一脸誓不罢休,冰火两重,迟威咽了咽口水,掰开她的手,曲繁漪却咬了牙,手直接往下摸去。两个人眼看着扭打在一起,迟威稍稍一扯,曲繁漪身上的布料就往下滑,滑到他心慌,她也不管自己,就去掀他的衣服,激战到最后两个人都褴褛,迟威节节败退,陷入城门失守的恐慌之中。曲繁漪趁胜追击,贴着他的脸就是一通乱吻。
最终还是缠在了一起。
迟威没有技巧,比想象中笨拙,香氛蜡烛的影子摇晃,曲繁漪试着感受,但依然毫无快乐可言,哪里都别扭。迟威的吻简单而冰冷,机械宛如在完成任务,摩挲着皮肤,只觉得疼痛。房间过于安静,安静到有些尴尬。曲繁漪甚至注意到迟威有一些紧张,他仿佛一个拙劣的表演者,死活不敢看观众的神情。
不一样。
和想象里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气氛、触感、心率都不一样!
就连它的长相都和小说里完全不一样!在坦诚相见的那一刻,她简直要尖叫出声:好丑!妈呀真的好丑!
好在灯光没有太亮,迟威也害羞,第一时间将仅有的台灯也关了。黑暗中的两个人面色潮红而慌张,他的身体比她还要烫,肌肤相接,紧张与害怕占据了曲繁漪全部的念头,她后悔起来,宛如一个无知的孩童,贪玩触发了神秘机关,无意释放出丑恶巨蟒。
她一点点后退。
她想起大二那年和几个舍友去看演唱会,结束后大家挤在速八酒店里过夜。小酒店隔音不好,入夜后隔壁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撞击声与女人高频的尖叫声,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稍微董事一点的女孩率先反应过来,捂着嘴叫笑。然后曲繁漪也懂得发生了什么,抿着嘴嫌弃隔壁的女人不自爱。
“每个女孩都是一张白纸。”那时候她说,“纯洁是女人最好的嫁妆之一,应当把白纸般的自己,交给丈夫。“
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白纸,命运只有任人涂抹?这个世界给少女造了太多绮丽的梦,婚纱、钻戒、承诺与誓言,以及朦胧而心跳加速的性……婚姻因此而变得无比神圣,诱惑着你坠入其中。而当面纱撕去,现在的曲繁漪后悔了。
此刻的她宛如一个祭品,被动的、无助的、颤抖的。迟威高大的身形一点点接近,她紧紧闭上眼,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