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作让我在全是他存在过的痕迹的地方孤独生活,仅仅半天恐怕就会思念到发狂。
我活动了一下筋骨,赶在情绪趋向崩溃前麻利收完东西预备走人。我也何尝不是承受不住望而不及的酸楚。
确定没有物品遗留,我把所有的灯都关闭,拖着箱子往外走。只是锁门的时候,手不免又一阵震颤。此时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清楚知道锁上了就再没回来的可能。
对着门站了好一会儿,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又亮好几次,直到默数第一百下,才定心离开。
然而转过身,面前伫立的正是想念着的人。
凌绪漠然地站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没有一丝表情,我则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愕。刚才发呆得太入神,都没发觉他就在身后。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拉杆箱上,又回到我脸上,一言不发。而我也神情怪异地立在门口,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原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成了虚无,他的态度让我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是来拿东西的。”我抬着下巴,尽量让自己镇定,却不知为何解释起来这里的目的。
他依旧没有反应。
我攥着钥匙,往前走了几步,“这个还给你。”
凌绪默不作声地摊开右手,我迟疑片刻终是松开拳头,把钥匙交还给他。
如同上次清晨离开,我虽强装淡定,心里却是无比期望他能开口让我留下,几乎到了哀求的地步。只要他一句话,我必定放下所有隔阂对他张开怀抱。
但是他没有。阔步从我身边经过,直视前方,没有看我一眼。
眼睁睁看着他开门,进屋,直到身子隐入门后,我也没能鼓起勇气对他说“我们谈谈吧”。
就在焦虑放大至顶峰的那刻,我及时喊出了他的名字,以及压抑太久的心情。
“凌绪,我爱你……”
短短五个字,被淹没在关门声中。
我滑稽地嘴巴半合站在楼道里,安静地连声控灯都不再发亮。尽头是紧闭的大门,看不透里面任何事物。
没关系的。
不过是少了个朝夕相处的人,没关系的。未来可能失去的还有更多,根本无须在意。
我深呼吸,挺直胸膛拖着拉杆箱搭电梯下楼。尽量让脑袋保持空白,不去想一丁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箱子塞得太满,稍显沉重。提着它走楼梯时,手腕不小心抽搐了下,一个不注意掉在地上。
我心累地叹了口气,弯下腰想把它竖直,却使不出半点力气。这个该死的箱子还没我体重重,我竟然捡不起来。
一次次费力弯腰,一次次失败。几轮过后,仍旧无果。
为什么连个拉杆箱都拎不起来?为什么?
我一边在心里反复质问自己为什么,一边泄愤似的一脚踢上箱子。它在力道的作用下滑出一段距离,和水泥地摩擦的声音在深夜显得尤为明显。
活了二十五年,经历过许多次失败,也知道自己运气不好,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疲乏徒然。
成绩不好,没关系,我只是运气不好;校园欺凌,没关系,我只是运气不好;工作不顺,没关系,我只是运气不好。连高中被凌绪归为妹妹这件事,我也对自己说,我只是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