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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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情低落到全副武装解馋,恐怕只有番薯知道我们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变迁。每次在凌绪身边,也确实一天比一天心大。曾经还干出过前一秒刚跟人打群架,后一秒两人躲在天台啃零食的事情。

我们罩着衣领后的大帽子,附加黑色口罩,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一点都不起眼。还好拍的不是古装剧,不然就没这等偷溜出来的好事了。

凌绪穿得很帅气,可是跟摊贩说起话来没有半点富家子的模样。他一边挑选烘山芋一边讲价,顺带插科打诨讲段子,要多嘚瑟有多嘚瑟。我在一旁看得直乐呵,得亏有他在才能这样轻松。他这融入市井的样子,都是学生时期被我带去黑暗料理一条街寻乐时练就的。到后来,只要他一出现在烤串摊门前,隔壁店老板就会吼一声“兄弟们接客,那个小胖子又来了”,风头足以盖过同校任何人。

付完钱后,我们也不急着回去。人手捧一只滚烫的烘山芋,回到剧组外面的大操场,靠着墙角蹲下就地开吃。

我刚做过指甲,不方便剥,凌绪把自己的裹起来随意放在地上,帮我把番薯剥开才开始捣鼓自己的。

明明番薯不是很甜,但是跟他面对面啃咬,看着他被烫得直哈气的焦急模样,我怎么都笑个不停。

这一笑,自己的舌头也被烫到,他看见后也跟着止不住笑意。两个人像傻子一样互相大笑,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番薯,丝毫没有公众人物的形象。

“你瞧瞧你,傻了吧唧的,笑这么开心。”我帮他把下巴上沾到的番薯刮去,无意识地舔了舔手指。

“你自己不也在笑么。”他不屑地摇摇头,“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我的嘴角越翘越高,抬眼对上他黑亮的眸子,“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而且我们一定在笑同一件事。

那是凌绪16岁时发生的。

他那时在我教唆般的投喂下,已经当了半年的胖子,还有继续发胖的迹象。在都是成绩一般的纨绔子弟的私立学校里,学生间的阶级交往也会受到家境的影响。凌绪就是被人妒忌又不敢欺负的存在,有的人表面上和他做朋友,背地里取笑他是猪头。

偏偏他在最胖的时候情窦初开,喜欢上了同班的女神。

女神不仅是他的女神,还是班里所有男生的女神。当女神本人被闺蜜告知,有个胖子总是看着她,女神是觉得极其恶心的。而她又有虚荣心,于是透过闺蜜的嘴巴对外宣称同班的猪头喜欢她,顺便贬低侮辱。消息越传越离谱,后来连低年级学生都听说高一有个胖子叫凌绪,性格恶劣智力低下还癞□□想吃天鹅肉。

当我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早已知晓。我在班里澄清过好多次,却落得被人笑话是“那个死胖子的小跟班”的下场。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初中部被冷暴力的对象之一。家境普通、戴牙套之类的理由都能导致被小团体排斥,其中有的女生还会跟高年级混,因此帮凌绪说话这件事成为我后面几年怎么都翻不了身的重要原因。

我虽然愤恨,可是每次看见凌绪躲在房间里闷闷不乐,我知道再怎么被欺负也比不上他心里半点难过。其实同学私下的嘲笑,他怎么会不晓得?尤其被喜欢的女生说成是恶心的胖子,对青春期的他而言着实是很严重的侮辱。可是凌绪脾气好,一边忍着父母的指责,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止一次对他说,让他去找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打一架,用拳头告诉别人他惹不起。他都摇摇头,然后想着该怎么做得更好来让别人改观。

这是不可能的。很多人排斥他没有理由,只是跟风而已。在学校这种中二病齐集的小社会里,站队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很不幸,凌绪就是被抛弃的棋子。

当我再一次听到新的侮辱性的传言流出时,怎么都忍不住了。前一晚凌绪偷偷哭着抄作业的样子在脑中挥之不去,强压多时的冲动终于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