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想了想,道:“你若卖得多,便算你二十八文钱一斤。”
黎锦依然道:“便宜些。”
店家勉强道:“二十七文钱一斤吧。”
黎锦道:“二十文钱一斤。”
店家道:“这决不可。我们进价也是要二十一文钱的。”
黎锦道:“真这么贵?”
店家道:“实是如此。”
黎锦道:“那二十一文钱一斤。”
店家笑道:“这如何使得?大小姐你若是开买卖能这样让价吗?”
黎锦与店家软磨硬泡了好久,终于以二十二文钱一斤的价钱,买下了五斤白糖。
虽然买了糖,也不能就这样立刻离开。
店家吝啬,不肯免费送黎锦一个容器,这白糖就拿不回去。装白糖的器皿竟然还要黎锦另外出钱购买,须得五文钱。
店家道:“这么好的白糖,自然要用精致的坛子罐子装着才称得上。我这罐子虽然不大,却是青花瓷的,你看这花纹多么漂亮精美,岂不值得五文钱么?”
黎锦以鼻音“嗯”了一声,表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倒也是同意店家的说法。
这青花罐子做工非常精细。一丝割手的毛碴毛边都没有,更没有气泡、小孔等瓷器常见的瑕疵,釉彩的图案看似朴素却很整洁。虽然不是上等品,但在民间已算得上极好的器皿,五文钱倒也算不上高价。
但黎锦终究还是心疼这五文钱,她又问道:“罐子太贵了,可有袋子能送我一个么?”
店家道:“袋子是有,不能送你。你若要买,五文钱。”
黎锦吃惊道:“一个袋子为何也要五文钱?”
店家道:“那是上好白缎子做的袋子!白糖这样珍贵的东西,怎能用布袋装着?布袋粗糙,容易漏了,岂不心疼?”
黎锦不太懂行,但觉他说得有理,便道:“你把那缎袋子拿来给我看看。”
店家自柜台后面又取了个雪白的袋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拿给黎锦看,道:“你若是不买,便只许看,不许摸。这袋子洁净无比,你若摸脏了,算谁的?”
黎锦微愠道:“我的手也不脏……”
但虽然这样说,她倒也不太在乎店家的话,只是探头去看这缎袋子。
这缎袋子果然也很精美,虽然无法触碰,却仍能看得出来光滑细腻,晶莹洁白,与常见的布袋全然不是一种东西。
黎锦思忖良久。
大杂院那边多半是找不到这般洁净的器皿或口袋了,这里的东西尽管贵,斟酌一番却仍得咬牙在这家购买。
虽然觉得青花瓷罐子更值些钱,但这东西沉重而易碎,并不如白缎袋子实用方便。
于是黎锦道:“这白缎袋子便宜些。”
店家道:“你若是二十三文钱一斤买糖,买五斤我便白送你。”
黎锦果断道:“不行。”
争竞一番,终究是以四文钱买了这漂亮的白缎袋子。
直到这时,黎锦才有缘得摸上它一回。原来质地不仅光滑细腻,而且还很厚实,果然是适合装白糖的袋子。
这些白糖装在白缎袋子里,柔软松散,晶莹如雪,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也确实是好白糖。
“白糖真贵啊。”但黎锦小心翼翼地拎着这袋白糖出了门的时候,依然禁不住心疼地抱怨起来。
阿诚接过白糖袋子,低下头轻轻放在小推车上,很谦恭地说道:“将军说的对。”
听见阿诚说了这话,黎锦便禁不住微笑了,她道:“阿诚说什么呢,你都不知道白糖多少钱一斤,怎知道我说的对?”
阿诚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看着黎锦,道:“我虽然不知道白糖多少钱一斤,但我仍知道将军说的自然是对的。”
黎锦听了,就不自在得脸上浮出一层绯色,她依然微笑道:“我说的可能是对的,也可能不是对的。阿诚你这样想我,却是不怎么对的。”
阿诚道:“将军本无戏言。我为何不能这样想呢?”
黎锦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得道:“好啦好啦。该走了,不说这个了。”
阿诚点点头,就推着小车,乖顺地跟在黎锦后面。
手推车有了,白糖也买了,黎锦想买的第三样东西却没有找到。
黎锦略一思忖,便对阿诚说道:“我们先回家去,不推着这糖到处乱走。”
阿诚一向乖巧,自然“嗯”一声便换个方向跟在了黎锦后面。
不多时,两人便赶了回去。黎锦让阿诚把小推车推进大杂院,拎着装白糖的缎袋子进了老将军的房间。
“爹爹。”黎锦道,“孩儿买的西洋白糖,先暂且存放在爹爹这里可好?孩儿现在还有事要出去。”
老将军应该是已经吃完了早饭,他手里依然捏着一件衣服在缝缝补补。
听见黎锦的话,老将军抬起头来,道:“既是如此,可先放这桌子上。”
黎锦放下糖袋子,道:“那孩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