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能顺应天命,便能颠倒黑白,将所有人的生死握在手中。”
“可若是你不识时务,即便是有通天的本领,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别人我暂且不说,就说先帝高宗皇帝的子嗣,除了二皇子因病早逝,其他人是什么下场?”
“大太子、三皇子、六皇子被丘神勣构陷而死,四皇子、五太子则都是殁于我师父之手。”
“七皇子被罢黜皇位贬谪去了房州,八皇子被罢黜了皇位给了个太子软禁在东宫。”
“阿耶,你可要记得,从五皇子开始,剩下那几个可都还是圣皇陛下的亲生骨肉啊!”
“高宗皇帝的子嗣尚且如此,高祖、太宗爷的血脉,可是有近百人都身首异处了啊!”
“这还是皇室子弟,至于当朝宰相、诸卫的大将军,败在我师父手中的人,可是如过江之鲫一般啊!”
“可我师父他老人家呢?”
“纵横朝堂二十余年,虽然无数人对他恨之入骨,就连阿耶您也将他称为来贼。”
“可是他现在如何?他现在刚被圣皇陛下拜为检校凤阁侍郎,那可是当朝宰相了啊!”
秦佾此刻已经顾不上秦怀道的感受了,这些话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倾泻而出,一句接着一句没有半点磕巴。
而此刻秦怀道的脸色,却是由红变白,由白变紫,最终成了铁青颜色。
秦佾说这些话中的意思,他秦怀道为官二十年如何会不知道?
秦佾虽然没有指责过武曌一句,可句句都说的是当今圣皇霸恋权力,冷酷无情,为达目的而任用酷吏、佞臣。
同时也隐晦的告诉秦怀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像来俊臣这样的人才能活的自在。
相反,那些正直忠厚的人,反而成为了来俊臣进身的垫脚石。
作为皇帝近侍的千牛卫,这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被他带着兵卒拔了朝服拖出大殿的。
只是秦怀道原本就是个心思简单的人,这些事情他也懒得多想,所以才浑浑噩噩的混着日子。
此刻秦佾的这一番话,顿时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一股寒意。
既是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如此的冷酷无情,将生死之事随口便说了出来。
也是从秦佾的那一番话中感到了朝堂之上的凶险无常,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沉默了许久,秦怀道终于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大郎你长大了,你要离开我们这个家,我不拦着。你想要拜来俊臣为徒,我也都遂了你的心意。今日天色晚了,你要走,就明天趁早吧!”
成了!秦佾心中暗自欢呼了一声,但还是装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躬下身子秦怀道叉手行礼。
秦怀道跌坐在马蹄椅上,面如死灰的沉吟了许久,这才抬起头看着站在堂下的秦府众人,缓缓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历城县公府大郎秦佾,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且专横跋扈,四处惹是生非,辱没了老国公与我县公府的门楣。
稍后你随我前往秦家祠堂,我要焚香禀报老国公,将你从秦府族谱中除去,以后你我之间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牵连。
秦府管家秦忠,长久以来对大郎的恶行视而不见,今将其开革出府,永不叙用。”
秦佾听到秦怀道的话,连忙装出一副愧疚的样子低下头。
与此同时,他用余光瞥见王嫣与秦景倩两人的眼中,闪过一道难以抑制的喜色。
其实秦佾的心中也十分喜悦,秦怀道还是心疼他的。
他之所以将秦忠开革出府,实际上就是要让这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以后跟着自己。
秦怀道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几乎用尽了他浑身上下的力气。
一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另一个是陪着自己半生的忠仆。
一想到他们二人以后再也不是秦府中人了,秦怀道感到一阵心如刀绞。
“还有你们两个,”秦怀道忽然再次怒不可遏起来,他伸手指责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丫头。
“你们身为大郎的贴身婢子,就没想过大郎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们应该让他把那股子邪火在家里折腾出来?
今日大郎惹出那么大的祸事,全是你们两个照顾大郎不利。
你们这两个粗笨的婢子,也不要留在我们秦府了,明天一早,收拾好东西就都给我滚!”
秦佾看了一眼,便想起来她们二人,正是自己房中的贴身侍女绿绮、红薇二人。
秦怀道的这番话的意思就是:你们是我儿子的贴身婢女,原本就应该有陪他睡觉的义务。
我儿子现在本来就是荷尔蒙旺盛的时候,结果你们没尽到这样的义务,所以他才会跑到大街上去调戏别人。
秦怀道这么想在这个时代也实属正常,在封建社会中,少爷、公子的贴身使女的确是要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红楼梦》中宝玉与袭人,就是这样的关系。
原本这种事情应该是由家中的主母教给这些丫头的,
但无奈秦佾他娘死的早,王嫣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没给她们二人交代过这事儿。
结果这俩丫头自己也是未经人事,哪懂得这里面的道理,于是就把秦佾堂堂的小公爷憋的跑到街上去耍起了流氓。
实际上秦怀道之所以这么做,让秦佾的心中又是一暖。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阿耶怕秦佾在外面没有熟悉的人照顾。
这才找了个借口,明着是将她二人赶出秦府,但秦佾相信,转过脸秦怀道就会让人将这俩丫头的身契给自己送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