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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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转过头,发现说话的是张陌生面孔。

和在场多数人一样,身着大袖长衫,发未束起,随意披在背后,显得潇洒不羁。面容俊美,尤其一双桃花眼生得格外惑人。

只不过……

桓容扫过说话之人,又转向对岸的庾攸之。一眼看去,两人有三四分相似。

“容弟不认得我?”

桓容有些愣。

他只背下族谱姓名,初步理清建康氏族门阀间的关系。这位不报出姓甚名谁,只凭一张脸,当真不晓得彼此是什么亲戚关系。

“这名郎君乃是东阳太守之子,郎君从姊之夫。”

阿谷小声在身后提醒,桓容立时恍然。眼前这位就是庾宣,他的堂姐夫。

按照时下的称呼习惯,为表示礼貌,要么称“从姊夫”,要么称“同堂姊夫”,“堂姐夫”这词还没出现。

桓容侧身拱手,庾宣笑着摇头。

“上巳节实为欢庆之日,容弟无需拘礼。”

庾宣斜靠在榻边,婢女无需吩咐,素手执起酒勺,从樽中舀出美酒,缓缓将酒器注满。

“容弟可唤我字。”

饮下满觞,庾宣倒扣酒杯,单手撑着下巴,桃花眼微微眯起。无意之间,指腹擦过婢女的手背,引得婢女红霞满面,目含春波。

桓容嘴角抖了抖。

这位明显有点喝高了,还是含糊些,少说几句为好。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听闻庾希和庾友兄弟不和,但总归是亲兄弟,属于一家子。自己和庾宣只是姻亲,后者的老丈人和桓大司马也有心结,算来算去,两人的关系未必“友善”。

“容弟多虑。”

庾宣似能知道桓容所想,扫对岸两眼,坦然道:“我那从兄是叔父独子,常得伯父庇护,碌碌无才却张狂妄行,数次惹来是非。家君几度劝导叔父,均是白费口舌。”

桓容正拿起一枚沙果,闻听此言,手顿在中途。

“日前从兄所为,家君俱已得知。对伯父所行并不赞同。”

放下沙果,桓容慢慢转过头。

视线扫过两人身边的婢女,再看庾宣无所谓的样子,显然是不在乎这番话传出去,或许就为传到庾希和庾攸之的耳中?

“家君曾言,从兄伤人在先,本应负荆赔罪。”

庾宣笑着看向桓容,脸颊微红,貌似醉意朦胧,实则眼神清明,没有半点醉态。

“伯父所行实在不妥,非庾氏所愿,望容弟能够知晓。”

桓容点头,心下十分清楚,这番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南康公主和桓大司马。

如此来看,庾友确实是难得的明白人。极懂得看清时势,明哲保身的道理。如果他来做庾氏家主,九成会和庾希完全不同。

“从姊夫所言,容记下了。”

“容弟见外,唤我字即可。”

桓容尴尬扯扯嘴角,道:“容惭愧,敢问从姊夫字为何?”

庾宣:“……”

敢情说了这么半天,这小郎君不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而是压根不知道他的字是什么?

庾宣突然有点“受伤”。

两人谈得热络,自然引来庾攸之关注。

思及庾友同伯父不睦,且三番两次劝说父亲对他严加管教,庾攸之心怀愤意,手指慢慢收拢,几乎要捏破酒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