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寓赈于工”在大庆并非常备救灾手段,并不兴盛,景宁朝年均才实施1.2次,也就是说,平均一年才有一次“寓赈于工”的项目。
现在姜念则建言,一旦直隶发生严重水灾,当以‘寓赈于工’为赈济首务,大力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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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上午,当忠怡亲王在畅春园澹宁居向泰顺帝细禀姜念救灾之策的时候,姜念则正站在东郊小宅院的正房檐下,望着如注的雨帘出神。
但见他负手而立,眉间微蹙,心中暗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世雍正时期,非但雍正元年夏天直隶省发生了严重水灾,雍正三年夏天直隶省还发生了更严重的水灾!”
其实,关于如何救水灾,他还有更系统更深入的策略。
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还不适合拿出来……
檐下滴水成线,姜念凝视着跟前洇湿的阶石,心中盘算着:“如果这个世界,泰顺三年夏天直隶发生了更严重的水灾,届时我便可将更系统更深入的救灾策略拿出来了。或许那时,我能亲自参与救灾!”
姜念又在心中盘算着:“自我三月进京以来,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我便接连‘闹事’,也接连献策,应当收敛了!待到明年,我便成年,便大婚,便迈入朝堂当值,届时再展示锋芒不迟。而在此之前,我当坚持勤勉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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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姜念与泰顺帝、忠怡亲王所料。
泰顺元年的这个夏天,直隶省确实发生了严重水灾。
永定河、子牙河流域因暴雨泛滥,波及良乡、固安、霸州等十余州县,淹没农田约五万顷,灾民达三十万口。
七月,泰顺帝下旨赈灾,并派官员督办河工。
而泰顺帝的救灾措施,与姜念所献之策,完全一致!
因这番救灾措施,此番直隶水灾,并未引起大规模民变,灾民安置率达80%,死亡率控制在5%以下,次年粮价回落30%,春耕恢复率达70%,树立了泰顺帝勤政务实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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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姜念在江宁时,曾拜房庭训为西席。
今年姜念进京之前,房庭训曾对姜念说他约莫三月底至京,若无变故,当寓居法源寺东侧的上江两邑会馆,让姜念于四月初遣人至上江两邑会馆寻他,纵使届时他不住会馆,亦必留住址于会馆,供姜念来寻。
房庭训希望自己能一面在神京城备考恩科会试一面继续为姜念授业,如此既可获取不菲的收入,或许也能借机攀附权贵。
姜念并未忘记此事。
今年四月初,他遣贺赟至上江两邑会馆寻到了房庭训,当时他正在屈继善的教授下勉力备考顺天府恩科乡试,自然用不着房庭训教授了。房庭训为此大吃一惊,认为姜念急功近利了,不可能在顺天府恩科乡试中登榜。结果姜念考中了第三十三名,却被泰顺帝暗中黜落。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泰顺元年九月,正值恩科会试之期。
若此前泰顺帝未暗中黜落姜念的顺天府乡试三十三名举人,那么,姜念便会接着参加这次的恩科会试。
虽说他不参加了,然此次恩科会试,有两个他在意之人参加。
这二人都做过他的老师。
一位是屈继善,另一位便是房庭训。
二人竟双双高中!
待到十月二十七日,又举行了恩科殿试。
殿试结果揭晓,屈继善位列二甲第二十七名,房庭训紧随其后,位列二甲第二十八名。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了,姜念的两个老师,此番一起考中进士,且名次紧挨着。
屈继善大喜。
房庭训更是喜极而泣,他已年近四十,曾三次考进士皆未中的,也为此耗费了不少钱财,此番终于是成为进士了。
按例,新科进士须赴琼林宴。
是日,众进士皆着公服,簪披红,乘马游街,神京百姓夹道观望,喝彩不绝。
屈继善骑在马上,神色从容,偶向道旁拱手致意,端的是一派儒雅风范。
房庭训则满面红光,不住向四周作揖,口中连连道:“同喜,同喜!”
琼林宴上,众进士按名次入座。
屈继善与房庭训名次相连,于是比邻而坐。
屈继善举杯对房庭训笑道:“房兄,你我皆为念哥儿昔日之师,如今同登金榜,且名次相连,实乃缘分一场。”
房庭训忙举杯恭声回应:“早闻念哥儿提及屈先生,说你学问渊深,令人敬服,实未料到此番竟与屈先生名次相连,实乃房某之幸。”
言毕,二人对饮而尽。
其实,还有一事让房庭训觉得是幸事,他听姜念说过屈继善的身世,知道屈继善的父亲乃是现在的工部侍郎屈泰。在房庭训想来,他与屈继善都是姜念昔日的老师,今又为同榜进士且名次相连,乃是他的机缘。他可趁机亲近屈家父子,如此会有利于他的前途。
这时,房庭训忽然眼角湿润,端着一杯酒对屈继善感叹道:“不瞒屈先生,房某已年近不惑,曾三应会试而不第,为此耗尽家财,今朝终得扬眉吐气,将这些年科场蹭蹬之苦,化作今日琼林宴上一杯酒。”
言罢,仰首饮尽杯中酒,脸上已有泪痕。
“科场之事,本就难料。房兄能坚持至今,足见心志之坚。”
屈继善安慰了一句,陪了一杯酒,他的科举道路可没有房庭训那般坎坷,不过,为了考中进士,他也苦读多年。
无论是哪个时代,一个人的身世家境都很重要。
房庭训乃寒门学子,屈继善则是官宦子弟。若房庭训有屈继善这样的家世,他的科举之路就会轻松不少,或许也不会到现在才考中进士。
而现在,虽说房庭训与屈继善一同考中了进士,且名次相连,但凭两人的家世背景,不难想见,房庭训以后的仕途必然也会比屈继善要艰难,除非有特殊的机遇。
话锋一转,屈继善微笑道:“待我再见念哥儿,必让他请你我二人一场东道才好,届时当着念哥儿之面,你我二人再把酒言欢。”
房庭训闻言也微笑起来:“如此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