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里的南寒山四季长春,南柯盯着那水幕,在独邪信手催开院子里一树桃花时听到了小姚真人那句话。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幻影中的沉明琅,这位苍洲的正道天骄如今形容狼狈,口鼻双耳皆是血痕,成了个南柯从未见过的憔悴模样。
平心而论,南柯已经不想再欠沉明琅这样大一个人情了。
放眼雁洲鲤洲万千修士,南柯实属是个没吃过苦娇养长大的姑娘。她修行天赋极好,长湮道尊又多偏爱,平日里小姑娘只需把长泽洙赫阿檀几个人指挥得团团转,余下的便没有分她心神的,故南柯这二十年可谓是顺风顺水,坦途非常。
到了沉明琅这儿,南柯遇到了平生第一个麻烦。
他们笑春山修士讲究一个要身不要心,出门在外绝不欺骗旁个感情,双修完就跑路的信条。身为掌教,南柯更是将这条奉为圭臬,绝不骗人一颗真心,免得惹了不该惹的因果。人间秘境一世,她自觉违背了这信条,忽悠了沉明琅的元阳不说还带走他一片痴心,如今幽都之中他还心存死志,要给她搭上一条命来,南柯想了想,更觉得对不住他的感情。
更不消说他们鲤洲人又不断情绝爱,南柯这一颗心纵是昆仑寒冰做的也受不住沉明琅这般深情,早早化成了一缕春水儿。眼下她瞧那祭台上三个人的模样,只觉得喉咙干涩、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见南柯面色极差,独邪手中折了一枝桃花在手中把玩:“你那前辈与你这道侣倒都是真心待你,怎么,要不要本座送你见他们最后一面?”
南柯闭了闭眼,平静问道:“……他们三人身死道消,此境崩塌,与尊座有何好处?”
“没好处啊,”独邪回答,语气漫不经心,“一起成灰了呗,左右本座多活了这么多年,早够本了。”
说罢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水幕,只见香洲祭台上空浓云已乌黑如墨,轮回台的轮廓在其间虚虚实实,尚未凝聚完全。
独邪叹了一口气,他搁下花枝,将那莲花法器收回袖中,朝南柯虚虚一点:“走罢,送你那几个熟人一程。待你日后脱境而出,也可说自己是见过神族遗地的人了。”
独邪口吻轻柔,他大袖一挥,周遭景象顿时化成了香洲祭台。景色一变,瓢泼大雨顷刻淋了南柯一身,她却顾不得撑一把伞,跌跌撞撞朝沉明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