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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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华幽幽地道:“你可知你问这样的问题,外边的人会如何看你?”

我从书中知晓大户人家的女儿决计不会这样问一位男子的年龄,然,周彦华这般说了,想必是认为不知羞耻。想到他会这样看我,我心里委屈气愤,抬头分辩道:“我不是外边的女子,更不是那些名门闺秀。我早就说过,我就是这乡野间的粗野女子,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闺阁淑女,你却偏偏还要上门提亲!我知晓,定是我爹娘以救命之恩让你应下了这事,你若不愿意,今日送来的那一箱聘礼我们可以退回,这亲也不是非结不可,我也并非是非你不嫁!”

说完,我并不看周彦华一眼,起身要去开门送客,哪知周彦华却紧随其后,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后一带,我一个不稳,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却顺势抱住了我。我羞怒交加,因在他面前多次露出了这令人也令我生厌的性情,我也不再刻意伪装,在他怀里使劲挣扎,哭喊着:“你不要碰我!周彦华,你个小人,只会对我动手动脚!你再不撒手,我便喊人了!”

“我今年二十四,大了你十岁,是成年男子,所以……你不要乱动。”周彦华的声音多有无奈,又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柔宠溺语气,“美珠,你总爱曲解我话里的意思。”

美珠?

他在叫我?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他正专注地看着我,见我也在看他,他微微一笑,抬手替我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而后,他的头便低了下来,我心跳加快,试着挣扎了一下,他手臂的力却加大了。

我从未与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种事情我从未经历过,这让我感觉手足无措。而我一直相信周彦华不会对我做出过分亲密的举止,毕竟,他出身……毕竟他为人正派,并非登徒浪子。

然而,我却偏偏忘了他方才说过的一句话。

他今年二十四,长我十岁,是成年男子。

而对于他未来的妻子,他便不用顾忌男女之别了?

我惶惶不安地胡乱猜测着,双目四处乱晃,感觉到周彦华的脸离得愈发近了,我认命地闭上了眼。很奇怪,我竟期待着他的接触,然而,我只感觉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扫过脸颊,下一秒,他便将我的头按进了怀里,缓缓地叹息着:“小鱼姑娘,等你再大些……”

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方才还叫我‘美珠’来着。”

周彦华微愣片刻,而后笑道:“好,美珠。”

自此之后,我与周彦华之间的相处变得愈发别扭,在人前,我更是拘谨,干脆对他避而不见。只是,在无人时,他会找到我单独说说话,每次的谈话却总是短暂而急促。

新学堂正式开讲的那一日,周彦华忙完学堂的事情,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与阿爹在后堂单独谈了许久。他出来时,脸上满是悲痛,不需言说,我已知晓阿爹的情况并不妙。

自周彦华提亲后,阿爹似了了一大心愿,之前尚且能吃能喝,这几日已是汤米不进,骨瘦如柴,阿娘也憔悴苍老了许多。

这一日,阿爹与周彦华谈过后,便没有再说话,滴水未进。半夜,阿娘一声肝肠寸断的哭声惊醒了守在堂屋里的我,而在这期间,周彦华却一直伴着我。我原本昏昏欲睡,听闻哭声,忙奔进了后堂,却见阿娘正趴在阿爹身上张着嘴哭泣着,嚎了几声,阿娘张嘴无声地哭了许久,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我心中悲痛,原想扶住晕厥的阿娘,怎奈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我的双眼一片模糊,期间影影绰绰两团人影在我面前来来去去,耳边夹杂着忽远忽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