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天离开东明殿,秦疏桐连着一个月没见到白汲,白汲这次似乎气狠了,他请见几次就被拒了几次。
转眼到了上巳这一天,文武百官依例行过祭祀之礼后列席于乾元殿,倒是能远远看到白汲,但连说几句话都不能。
谢雁尽享尽殊荣,坐于上首第一的位置,皇帝对他一如既往的殷勤,时不时就与他闲话几句。
他没忘了白汲的嘱托,不错眼地盯着谢雁尽的一举一动。今日白汲应该安排了什么,若是他今日不出差错,白汲必定能消气。
宴席上酒过叁巡,一名太监走到谢雁尽身边耳语两句。谢雁尽神色一凛,向皇帝奏请暂时离席,便离座而去。秦疏桐暗自记下那太监的样貌,待谢雁尽走远后在乾元殿外不远处找到了那名太监,问过后知道是女眷那边有一位裴小姐让他来传话,约谢雁尽在东南角的小花园中见面。
宫中这一处花园僻静,原本是为迁入宫城内的国子监女学所建,不过现在刚过正月,学堂还未开始授课,这一角一般无人来往,小花园就更冷清了。
未免被谢雁尽发现,秦疏桐守在园外暗处,静待园内两人出来。然而等了片刻,只见一个小宫女从园内出来。
他上前拦住宫女,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会从园内出来?”
“回大人,奴婢是永明殿的,裴小姐托请贵妃娘娘,差奴婢送糕点来给谢将军。”
“糕点?”
“是,裴小姐说是亲手做的,让将军试试是否合口味,还要奴婢等将军的答复回话,将军刚才尝过后说十分美味。”
那宫女离开后,秦疏桐便在屋外观察情况,白汲要他看住谢雁尽,意思应当是等了,不知屋内会发生何事。
不久,屋内忽传出瓷器碎裂之声,接着似乎是几声打斗声,而后就闻一女子的惊呼声,然后就再没有声音了。
又等了片刻,寂静无声,秦疏桐有些担忧白汲的计划可能有变,便放轻脚步来到房门外。
“谁在外面……”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发现……
问话的是谢雁尽,但他声音虚软无力,明显和平时不同。
既然已经被发现,而以谢雁尽的作风,如果察觉身边有异绝对会第一时间行动,此刻只有一句问话却没有动静,很可能……受制?秦疏桐想,那他入内查看应该风险不大,况且他也需要确认白汲的计划。
秦疏桐踏进屋中,先环视了一下屋内情况。正厅布置略显简陋,一张圆桌四边各置一张矮圆凳,桌边地上只见一只翻倒的圆凳和一些茶壶碎片。他又往里走了两步,才看见被蒙住眼睛、反绑了双手、歪在床上的谢雁尽。而床尾处的地上,赫然晕着一个衣衫半褪的宫女。
观谢雁尽面色潮红,挣扎无力,显然是药性发作的样子。他一个闪念,回身关上门。
看这情形,这女子是会武功的,趁着谢雁尽药性发作偷袭了他,将他缚住并蒙住了眼,在她欲与谢雁尽行事之时,被谢雁尽……踹晕的?看来白汲的计划,是安排人同谢雁尽在宫中行秽乱之事,以此要挟谢雁尽。谢雁尽若不屈从,那就趁着宫宴,裴霓霞也在宫中,好当着裴家和裴霓霞的面揭露此事。这样大的丑事,哪怕裴家能忍,皇帝也不好再偏袒谢雁尽,到时卸了他的职,分了他的兵权,那白汲便有分取兵权的机会。
就在他思考其中利害关系时,忽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
秦疏桐快步跑到门边用力推了几下,果然推不开,他被锁在屋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秦疏桐边来回踱步边飞速思索:锁住房门的人应该也是白汲安排的,白汲的目的是拿到谢雁尽的把柄,所以不会直接带人来直接捉奸。地上这个女人不知道接到什么样的指示,很大可能是完事后先离开,谢雁尽不知道这女人的长相极难追查,而白汲要用她做人证的时候则可以将她推上台面。所以……房门应该过一段时间会被打开,方便此女悄无声息地消失……
秦疏桐急忙跑到那女子身边,未免谢雁尽发现他的身份,他不能出声,只好摇晃那女子,边拍她的脸颊期望她能醒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谢雁尽身上的药性已极,连说话都连呼带喘的。
秦疏桐见那女子没有一点能醒过来的迹象,估计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只不知人会不会死在这里……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不管你是谁……受什么人指使……你可知本将军的身份!下毒谋害……朝廷命官……你就不怕死无全尸么!”
秦疏桐暗笑,叁十年河东、叁十年河西,当日他跪在谢雁尽面前求他的时候是何等屈辱?今日也教谢雁尽受辱一回,才叫因果报应。什么骠骑大将军,整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受制于人时不也只能做这样无用的叫嚣?
秦疏桐走近床边看了一会儿,确认谢雁挣不开手腕的布条后,他视线下移……这药像是某种烈性春药,估计还掺杂了软筋散一类的药,不然以谢雁尽的武功不会脱力成现在这个模样,估计刚才能踢晕那女子,是仗着药力还未完全发作。
虽然对方看上去已经没有杀伤力,但以防万一,还是得把他的脚也捆起来才安全。他到床尾将地上女子的腰带一抽,转身便将谢雁尽的双脚也捆住。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白汲的计划该怎么办?如果这次计划失败了,事后被谢雁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睚眦必报起来,事败事小,危及到白汲的安全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