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道:“达官显贵吃掉的不是羊肉,而是马肉。”
太后娘娘的手僵在那里,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琅华却抬起眼睛,目光中没有惊惧和恐慌:“陕西养种马一千,毙者六百,育出战马五十匹,马政上报朝廷,马匹疫死是因朝廷管理不当,划分的草场都用来养羊,只因为陕西羊肉最鲜,御厨每年入肥羊数万只。我大齐没有草场养马,却有草场养羊。这次出战西夏,号称骑兵上万,其实能用的战马不过五千,那五千战马已经进了达官显贵的肚子。”
琅华说完才道:“太后娘娘召臣女入宫,就是想要问臣女知不知道杭庭之,臣女去太原时,就听说了杭庭之这个屡屡上报朝廷,弹劾地方官员的马政官。方才臣女说的正是杭庭之检举官员的罪状之一。”
徐谨莜听到这里眼皮顿时重重一跳。
太后“啪”地一声,剪断了一朵姚黄,目光中透出上位者的威严:“你倒是不害怕,那杭庭之可是朝廷钦犯。”
“臣女不怕,”琅华道,“臣女既然替他说话,就没想着会害怕。”
太后冷笑一声:“那杭庭之倒像是你的亲舅舅。”
徐谨莜吓了一跳就要跪下来请罪,太后却向她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太后这是不准备牵连她吗?
徐谨莜心里想着一步步地走了出去,宫人上前关上了隔扇,徐谨莜站在外殿依稀还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静谧过后,内殿传来“咣当”一声碎瓷响动,显然是太后将什么东西掷在了地上。
凤颜大怒。
殿外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顾琅华这次恐怕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徐谨莜想起母亲杭氏,杭家出了事,却有这样多的人不知好歹地扑上去,顾琅华到底与母亲说了什么话,竟然挑唆母亲离开徐家。
太后怒斥道:“好大的胆子,敢在哀家面前耍起手段来了。”
内殿里,琅华没有跪下去,依旧站在原地:“臣女没有耍手段,因为在太后娘娘看到那些账目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臣女并非单单为了那些药材,而是军资。”
“唐家虽然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唐彬从真定回来,都必定会献份礼物给太后,却不曾将贪墨的军资换成银钱呈给太后娘娘私存。”
“太后这些年被皇上防备,身边的子女接二连三离太后而去,在那些人眼中早已经不是那个先帝时手握大权的皇后娘娘,而是一个愈来愈力不从心的内宫妇人,他们表面上仍旧心向太后,不过就是为了借此谋利。”
站在外面的程女官隐隐约约听到这话,不禁变了脸色。
顾大小姐竟然敢这样说太后娘娘。
只怕太后会立即让人将顾大小姐打了板子扔出宫去,到时候是死是活顾家都不会敢说半句。
杀一个六品官员的女儿,就像剪一朵千叶姚黄般容易。
太后面色铁青,半晌才道:“是谁教你这样说的?你父亲?”
琅华道,“是臣女自己要说的。”
太后淡淡地道:“你是一个女子,不图官不图利,图的是什么?”
琅华抬起头:“因为臣女想要活着。跟着祖母、父亲和弟弟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可惜前世她死的时候,因为西北、北疆的动乱,朝廷已经准备南迁,一旦离开京都,就相当于舍弃了岭北的城池。
“一旦起了战争,人命如同蝼蚁。所以,在能说实话的时候说实话,否则,将来很有可能会后悔,臣女不想去后悔,臣女将来还想要嫁人,生儿育女……”
太后放下剪刀坐在大炕上:“你还有什么实话要说?”
琅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