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走得很慢,放空的目光凝视前方,眼里像蒙着一层什么。
陶泊呆了几秒,抬手扇自己一巴掌:“我又在胡说八道了。”
梁瑾回头,被他这略显滑稽的举止逗乐,缓缓笑起来。
陶泊松了口气:“……那什么,你真不跟我去浮潜啊?”
“不去了,你自己去玩吧,注意安全。”
陶泊便只能算了:“好吧,那我不回房了,先走啊。”
“嗯。”梁瑾目送他离开,视线偏过,落向远处的咖啡馆。
傅逢朝已经不在那里。
梁瑾回房去睡了一觉。
昨晚他几乎失眠了一整夜,傅逢朝的那句“别来招惹我”似梦魇如影随形,他像在深渊泥潭底苦苦挣扎,每一次想要爬上来勉强喘口气,却是又一次的泥足深陷。
过度的困倦和疲惫终于让他睡去,一直到中午过后。
出门已是下午三点,梁瑾的精神稍微好了点,叫车去了这边的市区。
这里是岛上最具生活化气息的地方,餐馆、咖啡厅、酒吧林立,也有美术馆、书店和各样的小工艺品店,街头随处可见色彩鲜艳的涂鸦,狂野中彰显出几分难得的艺术气质。
梁瑾游走其间,放慢脚步,看逐渐偏斜的夕阳一点一点爬过街口的彩色琉璃墙,在转眼间看到另边街头的教堂,塔尖顶披上同色的晚霞,渲染出一片耀目光亮。
他停步看了片刻,走过去。
傅逢朝自午后就进来了这座教堂,在第一排坐下安静听了一场神父祷告。
身边座位的人来来去去,只有他一直坐在这里,始终沉静专注。
这会儿教堂里没有了别的人,他也起身打算离开。
神父叫住他,用口音浓重的英语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许可以说出来。
傅逢朝停步,抬眼望向前方神像顿了片刻,终于慢声开口:“我想知道,人死……还有没有可能复生?”
他的嗓子有些哑,目光没有真正的落点,隐忍的哀伤全部沉在眼底。
“当然,”神父笃定道,“我们的教义便相信复活。睡在尘埃中的,必有多人复醒——只有肉身才会沉睡在尘埃里,但灵魂不会。”
灵魂不睡在尘埃里,总会再次醒来,无论以何种方式。
傅逢朝不信教,他也不信神明,但若他的梁玦可以回来,他愿意从此做最虔诚的信徒。
教堂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傅逢朝回头。
逆光而入的身影从虚渺到真实,就这样闯入他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