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玉开扇子时,特意用了背面的素色朝外,可姜斤斤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扇柄上的记号。
姜斤斤不由自主的看了托盘里的黄花梨扇子,面上堆笑,心中却暗道一声,这默契,绝了!他预备出门前可没想到要加扇子、银子。
姜斤斤把东西送到,也没多留,直接回了东宫。得知太子在书房,便悄悄进门。
“回来了?”太子齐瑄一抬眼,就看见轻手轻脚往这边凑的姜斤斤,不由搁下笔,打了个呵欠。
姜斤斤见状,忙捧了茶去:“殿下累了,不如歇歇饮口茶。”
太子随意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问:“如何?”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若换个人,还未必能懂。见屋里没有旁人,姜斤斤便也半点没避讳,将方才太后几人的反应一一告诉了太子。
等太子点点头,继续写字,姜斤斤才想起自个儿忘记说裴良玉那把扇子的事。但见太子正忙,不敢现在打扰,便又咽了回去。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便有凤仪宫中来人,说是皇后想念太子,请他去用晚膳。
太子正好此时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索性便与那宫人一道往凤仪宫去。姜斤斤跟在太子身边,可也不能当着凤仪宫人的面说裴良玉的事,自然得另寻时机。
“拜见母后,”太子行过礼,便在皇后身侧坐了。
皇后问了几句太子日常饮食起居,等屋里人都被柳尚仪遣出去,方似不经意道:“今儿裴家三丫头进宫了。”
太子眉心一跳,察觉到身边皇后若有似无的目光,心内稍作斟酌,便答:“这事儿子知道,还叫姜斤斤提醒着我的。”
“哦?”皇后眸色稍锐利了几分,面上却带了几分温和笑意,“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不过是前些时候遇见了,”太子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儿子从赵国公府回宫时,正遇上两位裴夫人去汾阳王府接她回家。好歹是出火坑,儿子便叫姜斤斤在她进宫后提醒着,送份贺礼与她。”
提起赵国公府,皇后面上神色微微一僵:“还真是巧了。”
“其实儿臣也不知道,顶多认出那是裴家的马车罢了,”太子解释了一句,“是遇上了汾阳王府的老二送她一程,问了两句。”
“我儿重情义,”皇后这才满意,再提起裴良玉时,面上也多了几分真心,“母后今儿见着三丫头,倒觉得她还和从前相仿,若一定说哪里变了,必然是长开了。”
太子低着头,把玩着腰间玉佩:“母后若是喜欢,叫她多来陪你就是。”
“胡说,三丫头进宫是陪太后的,我叫她来做什么,何况我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合适,”见太子对裴良玉并没什么特殊之处,皇后才放下心,“其实母后今儿让你来,还有一桩大事想与你相商。”
见太子有些好奇的看过来,皇后不疾不徐的开口:“太子妃过世近一年,虽出了赵国公府那样的事,可选继妃之事,不能耽搁。”
“母后的意思是……”太子心里已经明白皇后的想法,可他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觉得三丫头如何,”见太子低头看着玉佩不说话,皇后继续道,“她虽是二嫁,可前头那是怎么回事,你我都清楚。那孩子家世好,品格更是上乘,可堪配你。”
不用皇后多说,太子自己也知道他婚事上的窘境,要么往下寻摸,但皇后看不上;若要往门当户对的找,适龄的不多,且凭他现在的名声,那些人拒绝起来,连个像样的理由也不用找。
太子烦躁的扯了一下流苏:“母后容儿子再想想。”
太子没有一口回绝,在皇后看来就是有门儿,而他没一口答应,还叫皇后显得更为高兴。
“你回去再想想也成,只是你得先给母后个准话,反不反对这事,母后总得先和太后通个气。”
“母后不再瞧瞧?”太子问。
皇后闻言沉默片刻,寻了个由头:“不是母后心急,郡主和皇孙,总不能一直由白承徽看顾着,她不过是先头太子妃身边的丫鬟,便有几分主仆情分,哪里又有资格长期看顾皇孙们?”
提起两个儿女,太子才说是不反对,但具体的,还是要再回去想想才行。
“这件事,只怕还得先问问父皇的意思,”太子道。
“若皇上有别的人选,自然还得以他取中的为准,”皇后说着,又笑起来,“是得先告诉皇上。”
太后极少反驳皇帝的话,若是皇帝同意了,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明日就是十五,皇帝按例是要来凤仪宫的,皇后略做思忖,便拟定了说辞。
姜斤斤走后,不多时便有女官来提醒,出宫的时辰到了。李夫人起身告辞,太后虽心有不舍,却也让她隔日再来接裴良玉,到那时,自然还能再见。
裴良玉母女两人进宫,却只有李夫人一人出宫之事,有心一打听,自然都能得知。
次日一早,汾阳王妃便向宫里递了牌子,要给太后请安。
第7章留宫小住第七天
“她来做什么,”太后看了神色淡淡的裴良玉一眼,心里有了猜测,面上也差了几分,“罢了,她是个事忙之人,难得进宫,也不好驳了,先叫她去见皇后吧。”
裴良玉昨儿才进宫呢,今日汾阳王妃就忙不迭的也要来,若说是和裴良玉没关系,换谁谁信啊?就是裴良玉自己,那也是不信的。
想到此,裴良玉心里止不住的添了几分厌倦,原以为好些日子都不必见到汾阳王府的人了,可这才几天。
太后这边允了,不过半个时辰,汾阳王妃和郡主就到了,同时来到长乐宫的,还有皇后。
给皇后行完礼,裴良玉又给汾阳王妃也见了礼,不过却不是以母亲称之,口中只说:“见过王妃。”
汾阳王妃一愣:“玉儿不必多礼。”
汾阳王妃身边,郡主早忍不住上前亲亲热热的喊了裴良玉一声姐姐,又和她一同坐了。
郡主位尊,自然在汾阳王妃对面,裴良玉在郡主下首,王妃则在太后下首。
太后神色懒懒,连面上的喜欢都不乐意做:“汾阳王妃今日怎么有空进宫,看哀家这个老婆子?”
“许久未进宫请安,臣妇心中不安,”汾阳王妃说着,又看向郡主,“且明年春里,卿卿远嫁,臣妇也想先带她来见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