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虚,急忙暗自神识传讯,询问身边的天祥。
天祥,似乎也被震惊到了,脸阴晴不定,半晌都未曾回应悟虚。直到整个酒肆的人,走了大半,天祥方才醒转过来,沉吟着,苦笑着,对悟虚说道,“悟虚大师,对大周朝一些具体的朝政不熟悉,所以方才有此疑惑。”讲到此,复又自我调侃道,“要不是山此刻身遭横祸,孑然一身,怕也是要如同他人一般,竞相奔走了。”
“先前我大周开国之时,仅仅掌握了大周皇族一族所有的灵石矿脉,之后数百年,大周朝廷逐渐发展经营,通过各种手段,方才将大周整个疆域的灵石矿脉完全掌控。而灵资,顾名思义,乃是一切有灵性,或者含灵气的物资。灵石不过是其的一种物资罢了。除了灵石之外,还有各种灵草、灵药、灵符、灵火、灵水,还有各种灵器法宝。而这些灵资,朝廷虽然名义拥有这些,但实则是掌控在许多势力手。譬如,许多灵草灵药,便掌控在灵药宗扁氏一族,而灵符又由三大制符世家所把持,而灵火、灵水,如今虽大多为皇族之人所据,但有的却须得有特殊血脉或者体质之人方可温养炼化,至于各种灵器法宝,则更是在各个宗门,各种势力,乃至各式散修手,在使用也有各种限制或条件。”天祥,一面看着窗外争吵熙攘的街市,一边徐徐对着悟虚说着。
“那这岂不是不可能执行得了,或做得到的么?何况,这大周疆域内,这万里京城里,还有不少灵资,某种角度来说,是属于六大宗门的。”悟虚皱眉问道,依旧不解。
天祥,叹了口气,“既然这是改制变法的第一条诏令,那么定然是深思熟虑,筹划已久的了。若是山预料未错,大周不但真的与六宗邦联,而且与灵药宗、制符世家等各方达成了某种协议,至于其余的地方,恐怕是挡不过征缴了。实际,前番京都骤变,已经为此项诏令扫去了不少障碍。”说到,这里,天祥,又是一声苦笑,“譬如山,府所有灵资此刻怕已经登记在册了。若是山未能逃出来,那么山储藏戒里面的东西,也尽归朝廷了。”
“如此说来的话,却须得六宗以及一些世家大力配合才行。看来果然是邦联六宗,设长老会,朝野咸襄,共治玄阴。”悟虚沉吟着,细细想着,常常呼了口气,“不过,目前来看,这诏令,还是有极大的弊端。譬如,山兄,方才所言,许多灵资,乃是须得特殊血脉或体质的人,或者须得是鬼、妖之族类,方才得以亲近培养利用等?又譬如,那些执行此诏令的人,下其手,将灵资或多或少据为己有?”
“特殊血脉或体质此类的,毕竟是少数,而且朝廷自然会恩威并施,笼为己用,这在之前都是有先例的。譬如秋露城有一道灵泉,名曰秋露,寒无,寻常修士也不敢随意饮之,但饮之却能驱除一切虫毒,唯有白氏一族之人,以世传功法护持,方能保其功效不变,更能炼制成秋露丹。是以,朝廷边敕封白氏一族,命其永镇秋露城;而白氏一族每年所炼制的秋露丹,大半都进奉了朝廷。”天祥说到此处,又淡淡地一笑,“至于灵资动人心,这也是有的。但大体而言,大周已然有一套较严密的措施了。譬如,那晚前来擒杀山的修士,皆是经过挑选和安排的。山乃是鬼道修士,朝廷派来的修士便是佛道两系的修士,而且还不是同一个派系的。那些佛道修士,对鬼道修士所有的灵资,除了灵石,一般都是不感兴趣用不着的,倒不如交去换些对自己有用的奖赏。何况,,他们还不是同一个派系的,互相还有个提防,也大体绝了他们与另外一组修士私下交换的可能。”
天祥说话的同时,外面的已然响起了滴滴声。
原来,街那些小摊小贩,凡是涉及灵资交易的,此刻都在接受检查了。明显的灵资,直接被当场估价征缴。不明显的物件,也被那些几乎毫无修为的士卒,手持着探灵的道具,扫来扫去,若是滴滴响了,也自然被定为灵资。至于搜身,更是自然。若有储物戒的,不管修士与否,都在那些飞立高空的修士严肃地注视下,乖乖地打了开来,任凭检查和征缴。
若有不从者,或被当场拿下,或侥幸逃走片刻,也被京城大阵锁定了气息,一个禁空禁制施加下来,便龙游浅水、虎落平阳了,或被地格杀,或被废了修为,拿回去仔细盘问,生不如死。
悟虚一边听着天祥娓娓道来,一边看着窗外这一切,最后不由苦笑了一声,“看来,我等以后修行都得仰仗朝廷了。嗯,不知道玄阳、幽冥星,是否也如此这般。若不是,我也有点想学山道友一般了。来个逃离玄阴星,偷渡修行。”
天祥,却皱起了眉头,“此诏令一下,必然有许多势力或者修士,如悟虚大师所想,朝廷和六宗,又岂能没有预料和后手?只怕,如今想要出玄阴星,是千难万难了。”
这时候,已经有几名士卒,到了二人所在的酒肆。他们两人一组,一组把住楼梯口,一组挨着个,一间一间地搜查包厢,一组则径直朝着大厅唯一的酒客,也是悟虚和天祥,沉步走来。
看着这一手提刀,一手提着探灵仪,迎面而来的两名士卒,悟虚不由对着天祥苦笑道,“这可如何是好?自古民不与官斗,个人不能对抗组织。”
“你我毕竟是真人修士,断不能轻易折了尊严。”天祥沉声答道,旋即却又话锋一转,“悟虚道友,此刻能否联系天妖前辈?”
两人正这么说着,一道神识已经从高空落下,远远地隔着窗户,微微停留了片刻,随后传音道,“原来是你们两位!”
悟虚一听,竟然是鲁智深,不由舒了口气。再看天祥,神情也缓了缓,似乎也识得鲁智深。
只听得快人快语的鲁智深又传音说道,“洒家今日受命在此坐镇,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却不想方才得报,此处有两名气势不凡的真人修士,不知如何是好。洒家只得硬着头皮过来看看,却未想是两位道友,哈哈哈。。。。。。。”
鲁智深哈哈哈地隔音笑着,悟虚听着甚是膈应,半开玩笑半当真地传音回问,“智深师兄,是要亲自过来搜小僧和山道友的身吗?来个嘀嘀嘀。。。。。。。。”
哈哈哈。。。!鲁智深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已然飞至悟虚和天祥的面前。
那两名也快要走到跟前的士卒,包括其身后的,一见英雄鲁智深,全都纳头便拜,口还念念有词,“属下参见大将军”。
鲁智深,朝他们挥手示意,待其全部退下之后,方才又对着悟虚和天祥低声笑说道,“想必灵资令一出,两位道友也是有点腹诽吧?”
悟虚和天祥,默然无语。
鲁智深见状,又哈哈哈大笑起来,“两位兄弟,怕个甚?!此处只有洒家一名真人修士,方才洒家又布下了结界,大家都是人世间来的,何必如此拘谨见外。”
“此番京都骤变,大将军似乎非但没受牵连,反而得到重用了。”这时候,悟虚方才徐徐笑道。
“重用个屁!”鲁智深,又挥动了手臂,那宽大的袍袖簌簌直响,“变天了,看不透哦!要不是为了宗门着想,老子才不干了呢!”
看来鲁智深对现在这差事很不满意。悟虚且不管它,直接又笑问道,“师兄既然布下结界,是否可以容我等留下点买路钱,便放过了?”
鲁智深,冲着悟虚一瞪眼,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往酒桌一拍,“悟虚师弟,说的是什么话!俺鲁智深是那种人吗?!道友,你评评理,俺鲁智深何曾亏待过来的兄弟!”
天祥微微一笑,“智深大师,乃是性情人。悟虚大师方才不过是玩笑罢了。”
悟虚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合掌赔罪,“悟虚口无遮拦,智深师兄勿要见怪。”
“哎,领了这差使,又不好真的走开。罢了,我等三人便在此处饮些薄酒吧。”鲁智深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微微摆了摆手,袍袖飞出一把深红酒壶和三只白釉酒杯,“这酒,须得配这种白釉酒杯。”
雪里红?天祥,忽然轻轻惊呀了一声。
如鲜血般的酒水,从壶口,无声地注入三只白釉酒杯;然后,漫过了杯口,堆积如山,却丝毫没有一丁点滴落下来。若是透过那白釉酒杯往里看,杯里的酒,不再是鲜红一片,而是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白,让人不由联想到冰雪消融,红艳飘飞。
鲁智深,慢条斯理地斟好酒,朝着天祥和悟虚,嘿嘿一笑,“道友好眼力,这正是雪里红,而且是窖藏百年以的极品雪里红。前几日,洒家无意得来的。?”最后又微微哼了一声,自嘲般说道,“不偷不抢,吃点喝点总可以吧”
谁知对面地天祥,却愣了愣,“想不到杜丞也未能逃过此劫。”
见天祥如此表情,鲁智深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起来,一改先前的嘻嘻哈哈,沉声说道,“实话实说,此番负责你们御史台的,主要是极光宗和三清宫的。洒家不过跟在后面,陪绑而已。这一壶雪里红,也是洒家趁乱捡到的。”
“丞大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无论是襟怀眼界,还是品行才干,都是朝野敬重的,大女儿还入宫做了贵妃。当初,还是杜大人钦点山入御史台的。”天祥,微红着眼睛,幽幽喃喃,“吾记得,丞大人平日里,似乎与新皇帝也颇有交往,政见也多有相同之处。。。。。。”
悟虚见天祥如此动情,对面那鲁智深又益发地尴尬了,便插话说道,“宫廷争斗,我等谁又说得清楚呢?罢了罢了,我等先敬祭这位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丞大人一杯吧。”说罢,举起酒杯,手腕一翻,将杯之酒,敬洒在脚下木板之。
鲁智深,微微抽搐了下嘴角,也闷声将手酒洒下。
片刻之后,天祥站了起来,双手端起面前那杯雪里红,望了望窗外远方,然后方才弯腰将酒郑重无地遍洒于脚下。之后,天祥收拾了神情,转身对着悟虚、鲁智深拱手说道,“某方才失态了,还望两位道友莫怪。”
悟虚只得主动搭话,对着鲁智深戏虐道,“死者长已矣。好在师兄应该不会将我等当作前朝余孽。”
鲁智深又把眼一瞪,却听得悟虚又笑道,“好在师弟我也不怕。知道师兄好酒,这里还有一壶百花虎骨酒,恰好可以贿赂贿赂。”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把绘有猛虎下山的青铜酒壶来。
鲁智深,也识趣,顺势将惹眼的雪里红收了起来,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冲着悟虚瞪眼笑道,“师弟这几年没在妖族虎谷混。此乃好的百花虎骨酒,一般的虎族外人是喝不到的。”
酒过三巡,那鲁智深,打了个酒嗝儿,对着悟虚和天祥说道,“罢了,此身营营苟且,便是入了佛门,也不得自由,两位道友,洒家须得回去了。”
“不搜查征缴灵资了?”悟虚笑吟吟地问道,“所谓贼不走空,师兄初次执法,便空手回去,岂不是不好交代?”
“好叫两位兄弟知晓,新法改制,对真人及真人以的修士,无效。当然,仅限本人。”鲁智深,呵呵一笑,冲着二人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便要拔腿而去。
“且慢!昨日大道宏音,今日的灵资令,可都没有这样说。”天祥,疾声追问道。
“是没这样明说,但我等都是这样做的。试想,朝廷要是真的对真人修士都如此要求,岂不有违修习至的原则了么?玄阴星岂不是真的要乱成一锅粥?对了,两位兄弟,若有兴趣发点小横财,明日还在此处相会,”鲁智深,哈哈大笑,身子却仿佛非奸即盗一般,嗖的一下,飞出去老远。
悟虚和天祥,对识一眼,一时间竟无语。
宏音宣大道,变法改新制。
灵资勿靡费,真人把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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