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悟虚揉了揉眼睛,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这佛像还是在间位置?仔细打量四周,原来随着这佛像挪动,佛龛乃至整个佛堂也随之悄然而动!
悟虚知道,如此异相,显然这法界生成的佛像,不但是心枢纽,恐怕更是曼陀罗法界之基石。自己若是妄动,己若是再继续折腾,恐怕法界不保,真的有祸端降临。
但自己方才在海螺寺,神识附着在观世音菩萨佛像,随心动念,只觉整个道场皆隐隐在掌控,药善、心明等人的虔诚念诵,可以明显增加自己神识。显然,曼陀罗法界修行,亦当如此,方可百尺竿头,更一层。
悟虚静下心来,将曼陀罗法界这一喇嘛教法门仔细揣摩,又回忆起莫恩生前修习此法的点点滴滴。
原来,这曼陀罗法界,入手之处,便是观想佛尊,引得诸佛降临加持,法界渐显。如此倒也还好,只要修到后面,再复观己身,以己为佛,便可神识附着在佛像之。只不过,这其间,由佛至己,会产生许多幻境,更有隐藏的心魔干扰,凶险得很。而且,在悟虚心里,自己修出法界,虽然依仗诸佛庇佑加持,但终归是自己的;若是修到后面,虽然自己可以操控佛像,但佛像却还是天某尊佛菩萨相,自己只是以神识附着其,那么说到底,也不是自己之物,便如同如今的海螺道场一般,还是观音大士的道场。
想到此处,悟虚睁开紧闭的双眼,微微叹了一口气,方才明白当日观音菩萨当日赐下海音螺之时,对自己所说的,“我今赐予汝,望汝善加看护,早日转化为汝之道场”这句话的提点之意。
悟虚先前在天源衍圣寺,苦读喇嘛教经典,又多次向八思巴等人请教,得出的结论,却依旧是语焉不详,只知道到了修出法界这一步,后面却是各凭领悟和机缘,随心而造,但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如今,一遭闭关静悟,受海音螺启发和观世音菩萨提点,悟虚却是明白:我之法界,我之道场。。这才是真法界,真道场,大\法界,大道场!
观想诸般漫天神佛,到头来还须得自观自照,自塑自相,佛门无隐秘心法,便在其。
悟虚双手合掌,走到佛堂左侧壁画前,对着碧海莲座之的观世音菩萨,默诵心经,欢喜赞叹。
拜谢之后,悟虚这才发现,佛堂角落里,一只传讯玉符一直闪个不停,正是蓝玉有事禀报。稍一感应,悟虚便知道鄱阳湖朱元璋打了一个大胜仗,若无意外,数日之内,陈友谅便要葬身湖底,朱元璋也会班师回转。这却是白莲教众,从鄱阳湖秘密传来的讯息。
悟虚心高兴,今日顿悟法界修行,朱元璋又在鄱阳湖大捷,不日回转,到时候应天府之危遂解,自己再抽身寻赵彤一趟,便可抛下俗务,庐山或者便在这石窟内,潜心修法。
便出了法界,打算飞往洪泽湖。却看到那李忠远远地在崖下,冒着连绵夜雨,一动不动地站着。
李忠先前的呼声,悟虚也听到过一两声,但忙于参悟海音螺和曼陀罗法界之密,便没有加以留意。如今连逢喜事精神爽的悟虚,见其依旧还在那里苦苦等候自己的出现,便把先是回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把手一抬,解开布下的禁制,打出数颗夜明珠,将自己所在石窟照亮,对着李忠说道,“李都督,深夜冒雨,久等小僧,却不知有何要事?”
那李忠进了石窟,见悟虚面带微笑,虽然略显疲惫,坐在那里,却是犹如旁边前朝雕刻的佛像一般,气势浑厚庄重。便暗道,难道短短一日不到,受到的暗伤,便好了?又或者顿悟了?
心猜测着,却是一边抱拳,要将来意禀明。
悟虚挥挥手,“如净师弟鄱阳湖大败陈友谅之事,小僧已经知晓。”言下之意,若无其他要紧之事,便无需相扰自己的清修。
李忠,微微一愣,他既然知晓鄱阳湖大捷,若是大帅传讯告知,定然会提到自己此行目的,可听其语气,似乎又不知道,顿时反倒是踌躇起来。
悟虚将李忠细微表情看在眼里,忽然也是一怔,神识默察法界角落里的那一堆传讯玉符,见又有两只玉符发出淡淡的亮光,正是李林甫和朱元璋传讯而来,便不由松了一口气。
神识读取之后,悟虚斟酌了片刻,对李忠说道,“李都督的来意,小僧已经知道。如净师弟一番美意,悟虚心领了;他如今担子很重,忙于天下大事,无暇修炼,倒是更加需要那些东西。”
李忠见悟虚如此说道,想了想,“大帅,得知大师闭关,便郑重交待下来要忠送来元阳草、舍利子和三清丹,好助大师一臂之力。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三清丹来之不易,功效非凡,要忠一定亲手交于大师。忠不敢违背。”说罢,便从怀,取出三个小小玉瓶,一一放到悟虚座前。
朱元璋在玉符,只是提到命李忠送来元阳草等物。悟虚看着眼前这三个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的玉瓶,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忠,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李都督,如今虽然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阶段,却想必也是学过一些道法的吧?”
李忠眼精光一闪,随即答道,“忠,幼年也曾在江湖跟着一些和尚道士,学过一些锤炼筋骨,运气发力之术,但进展甚微,难窥门径,自从投奔到舅舅这里来,舅舅也曾找过正一教高人传授道法,但忠天资有限,年岁又长,加之军务繁重,这修炼之事,便渐成奢望。如今,也只是会正一教入门心法,会使一些符箓。”
悟虚想了想,说道,“根骨乃天定,人力难改。如今李都督年岁已长,又沾染了人世间许多业力,要想踏修行一途,确实较难。”
李忠此刻顿时明白朱元璋为何要自己亲自将东西交于悟虚,却原来是要悟虚不但消除对自己的隔阂,更是暗地里期望悟虚能够助自己正式踏入修炼一途。是以纵然是身为统帅大军、杀人不眨眼的将领,李忠此刻也是眼巴巴地望着悟虚;见悟虚说完方才之言后,又是良久不语,其心更是急得如猫抓一般,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默默念道:舅舅既然如此,定然是这悟虚有办法,莫急,再等等,再看看。
果然,对面的悟虚又两眼直视着自己,口吐异香,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顿时,李忠如奉纶音,终于忍不住问道,“忠一向恭敬礼佛,还请大师开恩点拨。”
悟虚随即问道,“小僧先前夺舍喇嘛教莫恩之事,你想必也知晓吧?”
夺舍?悟虚与舅舅下了庐山之后,夺了那名叫莫恩的喇嘛教真人修士的舍,方才一飞冲天,修成曼陀罗法界,受诸多大人物关爱与庇护。难道要自己找个小和尚或者小道士,夺舍?这个,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或许还是条捷径。。李忠脸阴晴不定。
却听得悟虚又说道,“我夺舍莫恩之后,才知道那莫恩原先乃是西域一流浪汉,到了二十多岁,从一名重伤老者身得了一门《冥唤神念术》,从此踏入修行一途,又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拜入喇嘛教,修习密宗法门,喝酒吃肉,夜夜春\宫,竟然也修到了真人境界。”
李忠心一阵激动,原来世还有这等术法,这等好事。
哪知,悟虚又是一盆冷水泼来,“只可惜《冥唤神念术》,我传于那刘福通,刘福通却修成了外道,造下安丰杀劫;而喇嘛教密宗法门,你若是毫无根基,要入门,却是须得以密宗法门灌顶加持,堂堂义军将领,却成了喇嘛教门徒,与王保保作了师兄弟,这也是大大的不妥。”
李忠听罢,一阵沉默,却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勾勾地望着老气横秋、左一个不过,有一个可惜的悟虚,心里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到了最后,悟虚似乎方才打定主意,说道,“也罢,佛法无相,显密通融,我便以法界之力,持白莲心法,为你灌顶加持。如以一来,你便不算喇嘛教之人,修得却是净土宗法。”
说罢,悟虚便将李忠摄入法界,与自己神识之体相对而坐,一边口诵《阿弥陀经》,引得法界佛堂外金光涌来,一边命李忠跟着念诵之余,全心观想阿弥陀佛法相。待那一片片金光在李忠头顶汇聚,隐约显现阿弥陀佛法相,悟虚双手外缚、两指竖起相拄,拇指相交叉,随后将此阿弥陀佛根本印,朝着李忠额头打去。
待到行功完毕,悟虚又将面前玉瓶的舍利子,摄到空,略一感应之下,打出道道法诀,交于李忠,“你回去之后,运转白莲心法,持印观想阿弥陀佛法相,到了后面,法相有了几分凝实,自然便迈入凡尘之境。这舍利子,经过小僧一番祭炼,可以助你观想之时,驱除杂念心魔;还有这元阳草,可补充元气,有益于观想之后,心神损耗的恢复。你都一并带去吧。”
李忠,直觉脑海,一片金光,金光之,又隐隐有一尊佛像显现,心欢喜,知道悟虚已经为自己灌顶加持,犹豫一下,接过舍利子和元阳草,随后纳头拜谢。
悟虚摆摆手,“三清丹弥足珍贵,如净师弟以此相求,说起来,小僧这个做师兄的还是占了便宜。”顿了顿,又说道,“你且去吧。往后修习若有疑难,你可向释海师兄请教。”
李忠急忙问道,“大师难道要远游?”
“鄱阳湖大捷,危机不再,你我有缘再见。”飘渺烟雨之,悟虚早已远去。
正所谓
法界道场两相证,方知佛像为何成。
崖下夜雨送清丹,一番观照渡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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