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郡主捏紧了掌中手腕,伸手就往洛怀珠脸上摸去,沿着脸侧、耳后细细摸索,似乎在找什么。
含秀惊呼:“这位娘子请住手。”
云舒郡主置之不理,将洛怀珠的妆容都摸花了,脸上白嫩肌肤露出来,轻红一片。
便在此时,一只瘦削的手掌,将她手腕牢牢抓住。
她挣扎了两下,没能抽动,转脸看去。
沈妄川神色愠怒,强自压着:“云舒郡主,牡丹是沈某丢给这位娘子的,与她无关。倘若郡主要怪罪,直接来找沈某便是,何必惊扰洛娘子。”
洛?
云舒郡主定睛看了那脆弱的人儿一眼,慢慢镇定下来。
她不是阿玉,阿玉并非白瓷豆腐。
沈妄川见她不再妄动,这才松了手,背在身后。
含秀赶紧拿出茜色轻纱珍珠面罩,让洛怀珠将花掉的脸蛋遮住。
洛怀珠戴好面罩,盈盈起身,对云舒郡主屈膝行礼:“民女洛三娘见过郡主,请恕三娘失陪一阵。”
含秀跟着行礼,扶好洛怀珠,往雅舍方向去。
假山后。
沈昌挡在谢景明面前,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公事,拖延时间。
谢景明瞥见那绯红衣摆,从沈昌抬起的手臂间飘然而过,消失眼前。
方才,他刚迈出一脚,准备出去,云舒已经抓住了洛怀珠的手,沈妄川正从远处疾步靠近,而沈昌从背后而来,将他喊住,说新政在农事的推行上,有一件要紧事,须得他来定夺。
他并不知沈昌刻意将他喊住,目的为何,可为了不引起沈昌的怀疑,他耐住性子,听他胡扯了一阵。
听到后头,他在纷乱的思绪中明白过来。
“右仆射。”他抬起眸子,定定看着沈昌,“洛娘子已离开,你也不必再拖着我了。”
被对方点破心思,沈昌讪笑一声:“谢侍郎开玩笑了,新政之事,件件要紧。你若不发话,沈某也不敢私自决断。”
谢景明脸上并无半分讥笑,也无半分打圆场的微笑。
他脸上没甚表情,犹如铁木根雕一般,拱手行礼,倒退两步:“右仆射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下官便先告退了。”
谢景明直起身,绕过这片层叠的假山,从沈妄川背后现身。
紫色的朝服消失在假山转角处时,沈昌脸上和煦的笑容彻底收起,露出浓重的不虞。
年青人过分刚直了些,对谁都半点情面不留,迟早要将退路全数堵死。
他欲拂袖而去,又恐油盐不进的谢景明对沈妄川做些什么,最终也只得重新拾起温厚宽和的笑容,走出假山去。
“郡主,沈郎君。”
一道润朗清和的声音,在沈妄川背后响起。
云舒郡主和沈妄川回头看,见来人是谢景明,云舒郡主当即撇过脸去,神色肉眼可见的不快。沈昌快走几步,想要拉开谢景明。
“谢侍郎。”
谢景明神色无所动,徐徐踏步靠近二人。
沈妄川亦不承情,嗤笑一声,斜靠柳树枝干,垂眸看人,一副不屑与他多说话的模样。
他开口说话的嗓音,也极其阴冷:“不知谢侍郎,有何贵干。”
谢景明暂且没理会他,而是对着云舒郡主恭敬行了一礼,站直身。
“我有几句话,想要私下对郡主说。”
云舒郡主侧转头,看春日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松湖,眼中眸色明暗不定。
“我与谢侍郎早已无话可说。”
谢景明又行一礼,一副庄重的模样:“那便恕下官失礼了。郡主贵为皇亲,众目睽睽之下,发难洛娘子。此举不妥。”
“谢景明。”云舒郡主眸色沉下,定定看向他,“你如今这般冷硬无情,就不怕有一日到了绝处,无人伸出一把手助你?”
谢景明嗓音清朗平稳,没有一丝丝奉迎与惧意。
“今日,京中学子皆在,内外俱是耳目,墨兰先生是天下学子所求之师。郡主所行,理当谨慎。下官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话。再者,郡主既说了是绝处,又怎能一定逢生。若真到了那一日,下官亦无怨所行所言。”
云舒郡主讥笑:“谢侍郎还真是高风亮节,我辈楷模。”
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郡主。”沈昌追了几步,没能追上。
谢景明又转向沈妄川,一脸正色。
沈妄川抱臂谑言:“谢侍郎想和沈某说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人大胆追逐心中所爱,本无过错。”谢景明没理会他话里的嘲弄,“只是沈郎君若无真意,又何必扰乱芳心,徒增他人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