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暗自想过,林琅以前是流民,流民因饥饿/难耐吃人的惨剧他听说过很多,从来都是悲痛多过嫌恶,只是没想到林琅也曾陷入这等地步。
颜沉心痛不已,对林琅的怜悯爱惜更多了,扭头去看她,虽然跟刚才一样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却自以为从她脸上看出了哀伤和落寞。
其实林琅根本不在乎他们的质问,心里还在烦恼该如何劝他们留在厉城。眼看马车离南城门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焦急,可是仍旧没有找到理由说辞。
这时,一条黄鼠狼突然从车前横穿而过,把两匹马吓乱了阵脚,跳蹄乱踩地撞到了一起,差点翻了车。
寄生赶紧跳下车,跑去牵住辔头将马稳住,恼火地朝黄鼠狼跑掉的地方看去,没想到它还在,偷偷摸摸地躲在墙根,滴溜溜的小眼睛里闪着嘲讽的贼光。寄生愤怒大喝,黄鼠狼这才往后缩了缩跑掉了。
寄生骂骂咧咧地跳上车,抓起马鞭继续走,可就在此时窜出来六个人把马匹和车身牢牢制住。
车上的人还在发愣,大道两头突然涌出几队人马把他们围了起来,随后一抬八人乘舆从正前方缓缓走来。
乘舆上面端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衣装奢华,神态傲慢,乍一看还算体面,但身体消瘦面色蜡黄,要么是有隐疾要么是被过度的酒色消磨成这样的。
颜沉认识他,是黄叔正的长子黄雷,跟他父亲一样没有德行。
“颜兄来了,自上次以后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谁知你又来了。”
黄雷说着戏谑话,脸上笑容满满不见和善,四周围的家仆怒气汹汹,腰带上都别了根短棒,意图已十分明显——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寄生的暴脾气早就点燃,此时握着马鞭慢慢站起,车上的人见不着他的表情,但车下的恶徒们陡然间紧张起来。
颜沉赶紧按住寄生,对黄雷说:“请吧。”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界,他们势单力薄,还是先配合下吧。
黄雷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往黄府大宅开去,所经之处飞沙走石人狗逃窜,分明是城中恶霸,这伙人还得意洋洋的。
颜沉四人的马车被他们控制住,像游街一样,令人羞耻。所幸经历过上次的当众受辱,颜沉已然能承受得住,只是默默有些惆怅。
林琅照样看着地,头埋得更低,身后的头发垂在脸侧,挡住了她脸上的笑意。
黄府大宅气势恢宏,比沃公府还要气派奢华,里头楼屋繁多回廊错综,弯弯绕绕不知藏了多少罪恶。
颜沉以为黄家人要继续羞辱他,谁知黄府正门大开,两排仆从分立两侧,家主黄叔正直立正中,毕恭毕敬地迎接四人。
“颜侄,请。四位,请。”黄叔正不愧为家主,不像他儿子,说不出好话就不说,直接把态度放端正就行。
颜沉点头,脸有霁色,随黄叔正走入正堂。众人坐下后假惺惺地寒暄了几句,黄家主立刻屏去众人,唤来一奇装异服者。
此人男性,中年,无须,头发卷曲蓬松,脸上和脖子上都刺满了诡异花纹。他身材魁梧粗壮,穿着五彩斑斓的短袄长裤,露在外面的双手双脚也满是刺青。
他甫一进屋,就被颜沉四人震慑住,呆呆地让他一一过目,最后在林琅脸上多看了片刻,扭头对黄叔正点点头。
怎么了?看出什么来了?为什么要点头?
颜沉登时着急了。事情来得太快,简直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