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怀姝

藏玉怀姝 第85节(1 / 2)

如果晋王真有心闯宫,就算安排上八九十人也拦不住,实在没什么必要。

为首的御林军只同撄宁行了个礼,简单说明不能有人陪同进殿便放她进去了。

大约是来得太轻松了些,守卫打开殿门时撄宁还是懵的。她原以为想见宋谏之一面就跟唐僧西天取经似的,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谁成想这么容易。

上阳宫是众皇子旧居。

自从崇德帝沉溺炼丹求仙以来,后宫十五年未有皇子公主降生了,年龄最小的十二皇子分府后,上阳宫已闲置了两三年,但殿内常有宫人打扫,入目十分整洁。

撄宁顺着正堂往里走。

正是晌午时分,满殿赤金的光泽。

殿内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撄宁弯着腰小心翼翼往内室看了眼,并没有宋谏之的身影。

她心中暗暗敲起了小鼓,那厮不会胆大包天到偷逃出宫了吧?

那她怎么办呀!

皇帝要是发现人没了,她可就成帮凶了!

撄宁的良心进行着艰难的斗争,犹豫要不要把船上另一只蚂蚱给告发了,忽然觉得头皮一紧。

她呆呆的回过头。

宋谏之那厮手里正拽着她一缕头发,将明笙给她编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发髻拽散了。见她回过头,他才懒洋洋的掀起眼皮。

“哪来的小贼?敢来皇宫偷东西?”

他俯下身子,温热的吐息尽数扑在呆兔子的耳朵上:“贿赂贿赂本王,本王考虑放你一马。”

第94章 九十四

撄宁虽然被他唬了一下, 但刚要顶嘴回去又想起他当下的处境,直觉这厮不过是强装着镇定罢了,实际上说不准早就慌了神儿。这般想着, 撄宁的心境竟也诡异的平和大度起来, 不再计较他薅自己头发此等小事, 看向宋谏之的目光里流露着同情。

真真是倒反天罡, 竟然有她救活阎王的一天。

撄宁努了努嘴, 站直身子大发慈悲道:“我来看看你。”

宋谏之闻言微挑了眉, 赤/裸裸的目光一寸寸刮在撄宁脸上, 像是要看出点什么一样:“看我做什么?”

他虽被看押了一夜, 身上还是那件进宫时穿的蟒袍,但面上半点不显憔悴。日光映照清了他白皙如玉的面孔, 微挑的眉给他添了两分少年的逸气, 更衬得人眉目如画。

都什么时候了, 还在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厮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是这幅鼻子插葱——能装象的模样。

撄宁的目光愈发怜爱, 好像看到了路边野生鸡崽儿的老母鸡。

“我来帮你呀,我晨起去了一趟贤王府,贤王妃同我讲了, 你是因为何仲煊自戕的事才被皇上扣在宫里的?”

说来也怪, 她原本有些慌乱的心思, 见到宋谏之人后却莫名平定了下来。

宋谏之没应话, 只神色平平的走到内室坐下了。

上阳宫最东边这间,本就是他年少时住的, 他离宫后也未曾住过旁人, 是以大到床榻屏风,小到香炉花瓶, 都是他最熟悉的模样。

见他如此熟稔的坐到床榻上,撄宁也紧巴巴跟了过去。“你怎么不理我?”如今她的胆子养的可比将要出栏的猪还壮,理直气壮地追问道:“那些账簿你可给皇上看过了?”

她话说的有些急。

当着邹莹的面,尚且知道假惺惺的唤一句‘父皇’,当着宋谏之的面,却是装也懒得装了。

“他看与不看,结果都一样。”

宋谏之垂眸看着攮到自己眼皮底下豆子脑袋,唇角勾起一点轻蔑的笑:“装聋作哑的事,早就见惯了。”

撄宁隐隐约约听明白了一点,又感觉和真相之间隔了层薄薄的纱窗,雾蒙蒙的看不分明,她小声问道:“什么意思呀?你说话别绕弯子,我听不明白。”

宋谏之没有接话,他慢斯条理的卷起了袖口,右手小臂内侧那道尽十寸长的疤就这么显露在撄宁眼前。

那疤痕是浅淡的褐色,长长一条,几乎是比着筋脉来的。

撄宁见过他这道疤痕,不过是在被人折腾到进气多出气少的时候看见到,还以为是他在战场上受的伤,也没有问过。

“我八岁的时候,和太子因为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起了争执,老六把我从门口石阶推了下去,”宋谏之开口时眼中毫无波澜,仿佛是在讲旁人的事情:“就是你方才走过的石阶。”

撄宁方才走过上阳宫的石阶,粗略估摸得有二十几层,比寻常石阶更高些,每层一尺有余,从下向上看格外气派,爬起来却有些吃力。

难以想象他幼年还有这般可怜的时候,撄宁呆了呆,眼神儿先是落在那道旧疤上,又滴溜溜的黏在宋谏之脸上。

“那,那后来呢?”

宋谏之嗤笑了一声:“后来?太子带着老六,趁父皇和大臣议事的时候,在御书房门口跪了足足两个时辰,不许人通禀,说老六年纪小不懂事,责任在他,是他这个兄长没及时约束引导。”

“结果如何?”

“父皇嘉奖太子有担当,对他大为赞赏。”

“再后来呢?”撄宁好似变成了鹦鹉,只会愣愣地重复这一句。

“没了。”